侯爷竟是女儿身皇帝日日蹲守侯府精选章节

小说:侯爷竟是女儿身皇帝日日蹲守侯府作者:许好运更新时间:2025-07-07 07:15:37

镇国侯是女儿身的秘密被皇帝撞破后,那位日理万机的陛下突然变成了侯府常客,白天谈国事,晚上……想跟她生镇国侯府继承人,顺便“骗”她生个太子。

1 惊!活阎王侯爷竟是娇软美人

鎏金铜鹤香炉里飘出的龙涎香,混着殿外残雪未消的清冽寒气,在巍峨的金銮殿内交织成一种肃穆而压抑的气息。

满朝文武按品阶肃立,目光却若有似无地瞟向丹陛之下,那个一身玄色织金蟒袍的身影。

镇国侯,沈惊寒。

三日前,她率十万铁骑大破北狄三十万大军,直捣王庭,献俘于阙下。

此刻,她未着戎装,却依旧一身凛然煞气,仿佛刚从尸山血海中走出,连那身象征侯爵尊荣的蟒袍,都被她穿出了几分铁血杀伐的味道。

她身形颀长,肩宽腰窄,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白玉簪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冷硬的下颌。

面容算不上传统意义上的俊美,眉骨略高,眼窝微陷,一双眸子漆黑深邃,像结了冰的寒潭,扫视而过时,便是连位列三公的老臣都忍不住心头一凛。

这便是大齐的“活阎王”,镇国侯府的顶梁柱,手握重兵、令敌国闻风丧胆的战神。

“镇国侯沈惊寒,平北狄,定边疆,功高盖世,朕心甚慰。”

御座之上,年轻的皇帝萧彻声音清朗,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威严。

他身着明黄常服,玉带束腰,面容俊朗,一双凤眸深邃难测,此刻正落在沈惊寒身上,目光沉沉,看不出情绪。

“臣,幸不辱命。”沈惊寒上前一步,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习武之人特有的沙哑,听不出男女,只余冷硬,“皆赖陛下天威,将士用命,非臣一人之功。”

客套话,说得滴水不漏,却也疏离地像一层冰。

萧彻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似笑非笑:“侯谦虚了。此次大捷,侯府当记首功。来人,赐黄金万两,锦缎百匹,良田千亩,另……”他顿了顿,目光在沈惊寒脸上逡巡,“赐镇国侯入值西苑,可随时入宫面圣议事。”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西苑乃是皇帝处理机密要务之地,非亲信重臣不得入内。

陛下此举,是对镇国侯信任有加,还是……另有深意?

沈惊寒眉峰微不可察地一蹙,抬眸看向御座上的皇帝。

四目相对,萧彻的眼神坦荡,带着鼓励的笑意,但沈惊寒却莫名觉得,那笑意背后,藏着一丝探究,

像猎手在审视自己感兴趣的猎物。

她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精光,沉声道:“臣,谢陛下隆恩。”

朝会散去,沈惊寒随着人流走出大殿,身后仿佛还残留着那道灼热的视线。

她心中微沉,这位年轻的皇帝,远比表面看起来要深沉得多。

当年先帝骤崩,朝局动荡,是她以镇国侯府的兵力为后盾,力保萧彻登基。

这几年,他励精图治,手段强硬,早已不是那个需要她保驾护航的少年天子。

如今,他对自己……究竟是何看法?

镇国侯府

戌时三刻,镇国侯府已陷入寂静。

府中侍卫皆是百战精锐,巡逻时步履轻悄,衣袂带风而无声,一如这座侯府给人的印象——肃穆、冷硬,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掠过墙头,身法轻盈,避过明岗暗哨,熟门熟路地朝着内院书房而去。

若有人看清他的面容,定会惊骇失色——这赫然是当今皇帝,萧彻!

他换下了龙袍,只着一身玄色劲装,脸上未施粉黛,少了朝堂上的庄重,多了几分少年人的英气,只是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

今日在朝堂上,他看着沈惊寒那张冷硬的脸,心中那股莫名的好奇又涌了上来。

这镇国侯,从他记事起就是个“传奇”。

据说她十三岁袭爵,十五岁上战场,从未有过败绩,却也从未有过任何关于她私生活的传闻。

不纳妾,不逛窑子,甚至连府中姬妾都没有,活得比苦行僧还刻板。

真的……是个男人吗?

这个念头荒诞不经,却像藤蔓一样在他心底疯长。

他知道这很冒险,但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想看看,这位“活阎王”侯爷,私下里究竟是什么样子。

书房的灯还亮着。

萧彻屏住呼吸,贴近窗棂,用指尖轻轻戳破窗纸上的一个小窟窿,向内望去。

只见沈惊寒背对着他,站在书案前,似乎在看一份军报。

她依旧穿着白日里的常服,身姿挺拔如松。萧彻正想看得更清楚些,却见她忽然抬手,解下了头上的白玉簪。

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瞬间铺满了她的背脊,一直垂到腰际。

萧彻瞳孔骤缩。

男人……哪有这么长的头发?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只见沈惊寒伸出双手,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动作熟练而随意,完全没有男子的避讳。

当外层的蟒袍被脱下,露出里面一件月白色的中衣时,那玲珑纤细的腰线,以及隐约勾勒出的柔和曲线,再也无法被宽大的外袍掩盖。

这……这分明是女子的身形!

萧彻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镇国侯……沈惊寒……竟然是个女人?!

这个认知太过震撼,以至于他一时忘了收敛气息,脚下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枯枝。

“咔嚓——”

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书房内的沈惊寒动作猛地一顿,

几乎是在声响传来的同一瞬间,

她猛地转身,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刀尖直指窗外!

“谁?!”

声音不再是白日里的低沉沙哑,而是带着一种清冽的、属于女子的冷脆,

只是此刻,那声音里裹挟着刺骨的杀意,让窗外的萧彻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他下意识地想后退,却对上了窗内那双骤然变得冰冷锐利的眸子。

四目相对。

窗纸的破洞很小,却足够沈惊寒看清外面那人的轮廓。

当她看到那张熟悉的、属于当今皇帝的脸时,握匕首的手猛地一紧,指节泛白。

皇帝?他怎么会在这里?!

萧彻也看清了她的脸。

卸下了男装的束缚,洗去了面上刻意营造的冷硬线条,此刻的沈惊寒,眉眼精致得惊人。

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颤动,瞳孔是纯粹的黑,此刻因震惊和警惕而微微放大,透着水光。

琼鼻挺翘,唇瓣是天然的樱粉色,只是紧抿着,带着一丝倔强。

哪里还有半分“活阎王”的影子?分明是个……绝色美人!

只是这美人手中的匕首,正对着他的咽喉,眼神冷得像要杀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

沈惊寒的大脑飞速运转,权衡着利弊。

秘密败露,还是被皇帝撞破,这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是杀了他灭口?不可能,他是皇帝,身边必有暗卫,而且一旦他出事,镇国侯府立刻会被灭门。

是求他保密?可帝王之心,深不可测,他会答应吗?他又会提出什么条件?

无数念头闪过,沈惊寒的脸色越来越冷,握着匕首的手却稳如泰山。

萧彻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窗内那张近在咫尺的美人脸,

以及那毫不掩饰的杀意,他非但没怕,心中反而涌起一股奇异的兴奋和……了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一些,不带帝王的威压:

“镇国侯……”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散下的长发和纤细的腰肢上,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却又带着肯定:

“……原来是女儿身。”

话音落下,书房内的沈惊寒浑身一僵,眼中寒光更甚。

而窗外的萧彻,看着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东西,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这个发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必将在他和她之间,掀起滔天巨浪。

他看着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沈……姑娘,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聊聊?”

夜色深沉,侯府的书房外,一场关乎秘密、身份与未来的对峙,才刚刚拉开序幕。

沈惊寒握着匕首的手,悄然收紧,她知道,今晚之后,她的人生,或许将彻底偏离预设的轨道。

而眼前这位年轻的帝王,又会如何对待她这个“欺君罔上”的女侯爷?

悬念,如同一团看不见的迷雾,瞬间笼罩了整个镇国侯府。

2 陛下,您这是日理万机还是日探侯府?

镇国侯府书房,

晨曦微露,透过窗棂洒在书案上的兵书上,勾勒出斑驳的光影。

沈惊寒一身男装,束发戴冠,仿佛昨夜那个手持匕首、长发及腰的女子只是一场错觉。

但她紧握狼毫的指节泛白,昭示着内心的不平静。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是她的亲卫队长,沈默。

“进。”

沈默推门而入,神色有些古怪:“侯爷,宫中来人了,说……陛下口谕,召您即刻入宫,商议北狄降俘安置事宜。”

沈惊寒笔尖一顿,墨滴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污渍。这么快?

她就知道,昨晚那事不可能善了。

萧彻发现了她的秘密,以他的性子,绝不会轻易放过。

“知道了。”她放下笔,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硬,“备马。”

御书房内,萧彻正批阅奏折,见沈惊寒进来,头也未抬:“侯来了?坐。”

语气自然得仿佛他们昨天只是寻常议事,绝口不提昨晚侯府的“惊变”。

沈惊寒依言坐下,一身煞气未减:“陛下召见,不知所议何事?”

萧彻这才抬眸,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

眼前人依旧是那副冷峻模样,可他只要一闭眼,就能想起昨夜那一头青丝和清冷绝美的容颜。

“北狄降俘,”萧彻拿起一份奏折,“边境传来消息,说他们不肯安分,侯常年与他们打交道,可有良策?”

沈惊寒接过奏折,迅速浏览一遍,沉声道:“北狄狼子野心,降俘不可轻纵。臣建议,分而治之,将青壮劳力迁往南方垦荒,老弱妇孺安置于边境屯田,派重兵看管,断其反叛之心。”

她分析得条理清晰,语气果断,与寻常男子无异。

萧彻听得频频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侯所言极是。此事便交由侯全权处理吧。”

沈惊寒一怔,这等军国大事,交给她一个外臣全权处理?陛下未免太过……信任了?还是另有试探?

她正要推辞,萧彻却忽然放下朱笔,身子前倾,凑近了些,声音压得低了些,

带着一丝玩味:“对了,侯府的夜景,昨晚朕……看得不甚清楚。今日下朝,朕想再去侯府‘走走’,侯不介意吧?”

沈惊寒心头一跳,果然来了!

她抬眸,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冷冷道:“陛下日理万机,何必为臣这区区侯府浪费时间。”

“哎——”萧彻摆摆手,一脸“你不懂”的表情,“侯府的清静,比这皇宫可强多了。再说,朕与侯……如今不是更亲近了些吗?”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意有所指,眼神暧昧地在她身上扫过。

沈惊寒只觉得一阵恶寒,这皇帝,到底想干什么?威胁?利诱?还是……单纯觉得好玩?

她抿紧唇,不再说话,只以沉默表示抗拒。

萧彻却像是没看见她的冷淡,自顾自地说:“那就这么定了,酉时三刻,朕准时到。侯可别忘了备些……侯府的‘特色’点心。”

说完,他又拿起奏折,仿佛刚才那番话只是随口一提,“好了,正事议完了,侯先回吧。”

沈惊寒:“……”

她几乎是咬着牙告退的。

走出御书房,阳光刺眼,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这皇帝,简直比北狄的蛮子还难缠!

镇国侯府,

酉时三刻,分毫不差。

沈惊寒站在书房门口,看着眼前一身便服、手摇折扇、笑得一脸“和善”的萧彻,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侯爷,朕来了。”萧彻熟门熟路地往里走,还不忘回头对她笑道,“闻到香味了,是什么好吃的?”

沈惊寒深吸一口气,压下想把他扔出去的冲动,冷冷道:“陛下身为天子,擅闯外臣府邸,成何体统?”

“诶,话不能这么说,”萧彻在主位上坐下,拿起桌上沈默刚沏好的茶,

呷了一口,“朕这是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再说,侯府如今……也算朕的‘半个家’了吧?”

沈惊寒:“……”

“陛下到底想如何?”沈惊寒不再绕弯子,开门见山,“昨晚之事,陛下既然已知晓,便请给臣一个痛快。要杀要剐,或是以此要挟,臣悉听尊便。”

萧彻放下茶杯,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神却变得认真起来:“杀你?剐你?沈惊寒,你把朕当成什么人了?”

他看着她,目光深邃:“你是镇国侯,是大齐的功臣,更是……” 他顿了顿,

似乎在斟酌词语,“……一个有趣的‘发现’。朕为何要杀你?”

沈惊寒皱眉:“那陛下今日三番五次前来,究竟意欲何为?”

萧彻笑了,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自然是来看看你。看看我大齐的镇国侯,卸了男装,是不是真如昨晚那般……‘秀色可餐’。”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轻佻,带着一丝调笑。

沈惊寒脸色一寒,手按上了腰间的佩刀。

萧彻却仿佛没看见她的敌意,自顾自地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食盒,推到她面前:“喏,这是御膳房新做的桃花酥,朕想着你一个姑娘家,应该喜欢这些甜的。”

沈惊寒看着那食盒,又看看他,眼神充满了警惕:“陛下……”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萧彻摆摆手,转移话题,“说说吧,你女扮男装多少年了?沈老侯爷怎么舍得让你受这份苦?”

提到祖父,沈惊寒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语气也柔和了些许:“祖父去世前,侯府无男丁,为保侯府基业,臣……不得不如此。”

这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卸下那么一丝防备。

萧彻静静听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这句“辛苦你了”,说得真诚,让沈惊寒一愣。

她从未想过,这位以威严著称的皇帝,会对她说这样的话。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萧彻打破沉默,拿起一块桃花酥,递到她面前:“尝尝?御厨的手艺,比你府里的应该不差。”

沈惊寒看着他递过来的点心,又看看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好奇和……期待?她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放进嘴里。

甜而不腻,入口即化,确实不错。

见她吃了,萧彻眼睛一亮,笑得像个得到糖的孩子:“怎么样?好吃吧?”

沈惊寒:“……尚可。”

“那就好那就好,”萧彻点点头,又开始打量她的书房,“你这书房,也太素净了,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回头朕让人给你送些屏风摆件来,再弄几盆鲜花,装点一下。”

沈惊寒:“……陛下,臣是侯爷,不是闺阁女子。”

“那有什么关系,”萧彻理所当然地说,“你本来就是女子,难不成还真要一辈子当男人?”

他这句话,像一根针,刺破了沈惊寒心中最隐秘的担忧。是啊,她能当一辈子男人吗?侯府的传承,沈家的血脉……

看出她的神色变化,萧彻心中一动,状似无意地问道:“说起来,侯府以后……谁来继承啊?你总不能真的娶个妻子,生个孩子叫你‘爹’吧?”

沈惊寒猛地抬头,看向他,眼神锐利:“陛下问这个做什么?”

萧彻耸耸肩,一脸无辜:“随便问问,关心一下功臣嘛。你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和‘继承人’的问题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探究和……势在必得的意味。

沈惊寒心中警铃大作。她有种预感,这位皇帝陛下,恐怕打的主意,远比她想象的要深远得多。

萧彻在侯府用了晚膳,直到月上中天,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沈惊寒站在门口,看着他的马车消失在夜色中,才缓缓关上大门。

沈默走上前,忧心忡忡:“侯爷,陛下他……会不会……”

“他知道了。”沈惊寒打断他,语气疲惫,“知道我是女子了。”

沈默大惊失色:“那……那陛下他……”

“他没说要如何,”沈惊寒揉了揉眉心,“只是……最近可能会常来。”

常来?

沈默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脸色更加凝重:“陛下他……莫不是对侯爷您……”

沈惊寒没说话,只是望着深邃的夜空,眼神复杂。

她不知道萧彻到底想干什么。是想将她纳入后宫?还是想借此控制镇国侯府?或者,真的如他所说,只是觉得“有趣”?

想起他今天看她的眼神,那里面有好奇,有欣赏,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灼热。

还有他提到“继承人”时那意味深长的话语……

沈惊寒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这位年轻的帝王,就像一张巨大的网,正在缓缓向她收拢。

而她,这个隐藏了多年的女侯爷,似乎已经无处可逃。

夜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

沈惊寒紧了紧身上的衣袍,心中第一次生出一种名为“不安”的情绪。

萧彻,你到底想做什么?

3 侯爷,朕帮你生镇国侯府继承人如何?

柳絮纷飞的时节,镇国侯府那株百年老槐抽出了新绿,却依旧掩不住满府的肃杀之气。

唯有近来每日酉时三刻准时叩响的角门环,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沈惊寒看似无波的生活里,漾开一圈又一圈诡异的涟漪。

“侯爷,陛下又‘微服’到了,在花园里晃悠呢,说要看您新栽的那株‘墨麒麟’牡丹。”沈默苦着脸禀报,手里还捧着刚从御膳房送来的水晶肘子——这已是陛下这周送来的第三道“御赐宵夜”。

沈惊寒正在看一份关于河工的密报,闻言笔尖在“漕运梗阻”四字上划得墨痕深了三分。她放下笔,揉了揉眉心:“他怎么不说要看天上的星星?”

自上月金銮殿“惊变”后,这位年轻的帝王便开启了“侯府打卡”模式。

起初是借故议事,后来是“体察民情”,再后来干脆连借口都懒得找,今日说宫里的鸽子飞丢了要到侯府找找,明日说御花园的锦鲤不如侯府池塘的活泼,变着法儿地往她这儿钻。

满朝文武早已从最初的震惊转为麻木,甚至有御史大夫隐晦地上疏“劝陛下保重龙体,勿要过度‘垂询’外臣”,被萧彻轻飘飘一句“镇国侯乃国之柱石,朕多问几句国事,何错之有?”堵了回去。

“去把人请进来吧,”沈惊寒站起身,理了理衣袍,“让厨房备些……清淡的茶点。” 她顿了顿,补充道,“别又是甜的。”

上次那盒桂花糖糕,她硬是看着萧彻笑眯眯地吃完了大半,末了还砸吧着嘴说:“惊寒,你口味怎么这么淡,女孩子家不都喜欢甜的吗?”

她一个“活阎王”侯爷,跟“女孩子家”有什么关系?

侯府花园暖阁,

萧彻正背着手,对着那株尚未完全绽放的墨色牡丹看得津津有味。

他今日穿了件月白锦袍,腰间系着块通透的暖玉,少了朝堂上的龙纹加持,竟显得格外清俊雅致,像个游学的贵公子。

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眼睛一亮,像发现了什么宝贝:“惊寒,你来了!你看这花,墨色如缎,跟你……”

他本想说“跟你卸了男装时的眼睛一样亮”,话到嘴边却转了弯:“跟你书房里那幅《寒江独钓图》倒有几分意境。”

沈惊寒走到他身边,看着那株被他夸得天花乱坠的牡丹,只觉得头疼:“陛下若喜欢,改日让花匠送几株入宫便是。”

“那可不一样,”萧彻摇摇头,语气认真,“侯府的花,沾了你的气,便格外不同。” 他侧过身,

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就像你,穿男装时是凛凛战神,换回女儿家……”

“陛下!”沈惊寒打断他,语气微冷,“今日又来,所为何事?”

萧彻见她又要竖起防备的尖刺,无奈地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檀木盒子:“喏,给你的。”

沈惊寒挑眉:“又是什么宫里的玩意儿?” 上次他送了支嵌着东珠的步摇,被她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理由是“臣乃男子,用不上”。

“不是首饰,”萧彻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雕刻精美的玉牌,牌上用篆字刻着“彻”,“这是朕的私印,你收着。以后若有什么事,直接拿这牌子进宫,无人敢拦。”

沈惊寒看着那枚玉牌,又看看萧彻眼中的真诚,心中微动,却依旧冷声道:“陛下如此厚赐,臣不敢收。君臣有别,臣若持此牌随意入宫,恐遭非议。”

“非议?”萧彻嗤笑一声,拿起玉牌,不由分说地塞进她手中,

指尖触碰到她微凉的掌心,故意逗留了片刻,“朕是天子,朕说不非议,便无人敢非议。惊寒,你不必总是对朕如此防备。”

他的指尖温热,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沈惊寒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两人靠得极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混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墨香,不同于她身上常年的铁锈和草药味。

“陛下……”她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叫我萧彻。”他打断她,目光灼灼,“在这侯府里,没有陛下,只有萧彻。”

沈惊寒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那里面没有了帝王的威严,只有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情意?

她心中一慌,猛地抽回手,后退一步:“陛下请自重!”

萧彻看着她泛红的耳根,低低地笑了起来,像是觉得她这副炸毛的样子格外有趣:“好好好,不逗你了。说正事,今晚边境传来军报,北狄余部有异动,你陪朕……一起看看?”

他指了指暖阁里早已备好的沙盘和兵书,显然是有备而来。

沈惊寒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认真,压下心中的纷乱,颔首:“臣遵旨。”

深夜

烛火摇曳,映着沙盘上微缩的山川河流。

沈惊寒手持一根竹棍,正在讲解北狄的地形和兵力部署,声音冷静而专业:“此处是黑风口,易守难攻,若北狄余部想卷土重来,必经此地。

臣建议,在此处增派三千铁骑,另设烽火台,以便预警。”

萧彻托着腮,目光却不在沙盘上,而是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

烛光勾勒出她柔和的下颌线,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明明是在说最铁血的战事,神情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

“萧彻?”沈惊寒察觉到他的走神,停下讲解,“你在听吗?”

“嗯?”萧彻回过神,连忙点头,“在听在听,惊寒你说得对,黑风口确实是要地。” 他顿了顿,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惊寒,你真厉害。”

沈惊寒:“……” 陛下,我们在讨论军情。

“不是,我是说真的,”萧彻坐直身子,语气郑重,“你一个女子,能懂兵法,能带兵,能在朝堂上与那些老狐狸周旋,还能把镇国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换作是别的女子,恐怕早就撑不住了。”

他的话语里带着真切的赞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沈惊寒握着竹棍的手紧了紧,别开脸:“臣是镇国侯,这些都是臣的本分。”

“可你也是个女子,”萧彻不依不饶,“你也该有女子的……柔软。” 他看着她,眼神复杂,“这些年,你扮作男子,一定很累吧?”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撬开了沈惊寒心中那扇紧闭多年的门。

是啊,她很累。

从十三岁那年,祖父溘然长逝,父亲早亡,侯府上下数百口人的性命压在她一个少女肩上,

她便穿上了男装,束起了长发,收起了所有属于女子的软弱和娇气,

活成了一把锋利的刀,为侯府,也为自己,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和战场中,杀出一条血路。

这些苦,这些累,她从未对人说过。

就连最亲近的沈默,也只知道她不易,却不知她夜深人静时,也曾对着母亲的旧衣偷偷掉过泪。

此刻,眼前这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帝王,却用这样温柔的语气,问她“累不累”。

沈惊寒的鼻尖忽然有些发酸。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间的哽咽,声音有些沙哑:“陛下不必担心,臣习惯了。”

萧彻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中一紧,忍不住伸出手,想替她拂去那即将落下的、不该属于“镇国侯”的泪。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脸颊的瞬间,沈惊寒猛地回神,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夜已深,陛下该回宫了。”

萧彻的手僵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但很快又被笑意取代:“好,回宫就回宫。不过……” 他话锋一转,语气又变得轻快起来,“惊寒,你府里的桂花酿不错,临走前,能不能让朕喝一杯再走?”

沈惊寒看着他像个讨要糖果的孩子般的眼神,终是无奈地点了点头:“沈默,去拿酒来。”

酒过三巡

一坛桂花酿见了底,萧彻的脸颊泛起了红晕,眼神也有些迷离。

他靠在椅背上,看着对面滴酒未沾的沈惊寒,忽然嘿嘿笑了起来。

“惊寒,你看你,滴酒不沾,一点都不像个……” 他打了个酒嗝,“不像个女孩子。”

沈惊寒蹙眉:“陛下喝醉了。”

“我没醉!”萧彻猛地坐直,

手指着她,“我清醒得很!我告诉你,第一次在朝堂上见你,我就觉得奇怪,哪有男人长得这么……这么好看的?”

他舌头有些打结,“后来看你上战场,一身是血,跟个修罗似的,我又觉得,嗯,是个男人。可昨晚……”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幽深,声音也低了下去:“昨晚看到你卸下男装,我才知道……原来你是个这么好看的姑娘。比宫里所有的嫔妃都好看。”

沈惊寒的心猛地一跳,脸颊不受控制地红了。她想反驳,却发现喉咙有些发干。

“惊寒,”萧彻忽然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她面前,弯下腰,近得几乎能吻到她的额头,“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在战场上骑马的样子,就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耀眼的人。”

他的气息带着桂花酿的甜香,扑在她的脸上,烫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

“后来知道你是女子……” 萧彻的眼神变得无比认真,甚至带着一丝委屈,“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惊寒,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竟轻轻地靠在了她的肩头,像一只找到了依靠的大型犬。

沈惊寒浑身一僵,动也不敢动。

她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能闻到他发间清冽的香气,甚至能听到他略显急促的心跳声。

“陛下……”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别叫陛下,”萧彻在她肩头蹭了蹭,像个撒娇的孩子,“叫我萧彻……惊寒,我心里憋了好多话,想跟你说……”

沈惊寒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轻声道:“你说。”

“镇国侯府……需要继承人,”萧彻的声音闷闷的,带着酒后的坦诚,“你祖父当年,肯定也希望侯府有后吧?”

沈惊寒心中一紧,果然还是说到了这个话题。

“可你是女子,”萧彻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你总不能真的娶个妻子,生个孩子吧?”

沈惊寒沉默,这正是她最大的难题。

当年祖父临终前,只说让她以男子身份守住侯府,待时机成熟,再从旁支过继一个男丁继承爵位。

可旁支虎视眈眈,她若真的过继,无异于引狼入室,多年心血恐毁于一旦。

“所以呢?”沈惊寒看着他,想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萧彻看着她,眼神忽然变得灼热而大胆,他凑近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惊寒,不如……朕帮你生?”

沈惊寒:“!!!”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猛地推开他,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萧彻被她推得晃了晃,却依旧笑得一脸无害,甚至带着一丝狡黠:“我说,镇国侯府需要继承人,你一个女子不方便‘生’,那……朕帮你生如何?”

他看着她目瞪口呆的样子,补充道:“朕贵为天子,血脉尊贵,生出来的孩子,既能继承镇国侯府,也是……”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坏笑道,“也是朕的孩子,一举两得,不好吗?”

“砰——”

沈惊寒手中的茶杯没拿稳,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茶水溅湿了她的衣袍,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满脸“我很认真”的皇帝,气得浑身发抖:

“萧彻!你……你喝醉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没醉,”萧彻摇摇头,眼神清明得可怕,“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惊寒。”

他上前一步,不顾她的戒备,轻轻握住她的手腕,眼神真挚而热烈:“我是认真的。惊寒,让我帮你,好不好?不仅是镇国侯府的继承人,我还想……”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却被更深的情意覆盖:

“我还想,让你给我生个太子。”

沈惊寒彻底石化了。

生镇国侯府继承人?生太子?

这位陛下……莫不是日理万机到脑子糊涂了?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一个……蓄谋已久的“骗局”?

她看着萧彻眼中那志在必得的光芒,忽然意识到,自己恐怕真的掉进了一个精心编织的陷阱里。

而这个陷阱的设计者,正是眼前这个看似玩世不恭、实则腹黑深沉的年轻帝王。

“你……”沈惊寒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萧彻看着她震惊又羞愤的模样,低低地笑了起来,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得仿佛他们已是多年的情侣:

“好了,不吓你了。夜深了,你该休息了。”

他松开她的手,转身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又回过头,对她眨了眨眼,笑容里带着一丝得逞的狡黠:

“惊寒,你好好考虑一下。朕……等你的答复。”

说完,他便在沈默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晃悠着离开了侯府。

暖阁里只剩下沈惊寒一个人,还有地上那堆碎瓷片和一片狼藉。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脑海里反复回响着萧彻刚才的话:“朕帮你生……生个太子……”

脸颊越来越烫,心跳越来越快。

这个男人……他怎么敢?!

可不知为何,除了愤怒和震惊,她的心底深处,竟还悄然滋生出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异样的情愫。

他说,他很高兴知道她是女子。

他说,他想帮她。

他说,他想让她给他生个太子。

沈惊寒捂住发烫的脸颊,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

萧彻,你到底……想把我怎么样?

窗外,月凉如水。

镇国侯府的夜,因为那个男人的闯入,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平静。

而沈惊寒知道,从萧彻说出那句“朕帮你生”开始,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已经彻底偏离了君臣的轨道,驶向了一个未知的、充满惊涛骇浪的方向。

她的未来,似乎从这一刻起,就被那个腹黑的帝王,打上了“生儿育女”的烙印。

而她,又该如何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求子”攻势?

悬念,如同弥漫在夜空中的柳絮,无声地缠绕在镇国侯府的每一个角落,也缠绕在沈惊寒的心头。

4 陛下的“骗”妻(侯)套路与真香现场

镇国侯府,

晨曦穿透窗纱,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光影。

沈惊寒猛地从床上坐起,额角竟沁出一层薄汗。

梦里全是萧彻昨晚那双灼灼发亮的眼睛,和那句石破天惊的“朕帮你生”。

“荒唐!”她低声斥了句,随手抓过枕边的白玉簪,指尖却在触到簪身时顿了顿——那是萧彻登基那年,以“嘉奖功臣”为名赐下的,如今看来,竟像是某种微妙的预兆。

“侯爷,陛下差人送了东西来,说是‘养胃粥’。”沈默在门外的声音带着无奈。

沈惊寒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拉开房门便见廊下小几上搁着个食盒,银白漆盒上刻着细密的云纹,正是宫里御膳房的手笔。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盅热气腾腾的山药莲子粥,配着两碟精致酱菜,旁边还压着张字条,是萧彻那手龙飞凤舞的字迹:

“昨夜酒气伤胃,此粥健脾。另:今日御花园的并蒂莲开了,盼与侯共赏。——彻”

“共赏?他怎么不把御花园搬来侯府?”沈惊寒将字条揉成一团,却鬼使神差地端起了粥盅。

瓷勺触到舌尖时,那股温润的甜香竟让她想起昨夜萧彻靠在她肩头时,身上混着的龙涎香与酒香。

“侯爷,您脸色怎么这么红?”沈默好奇地探头。

“闭嘴!”沈惊寒呛了口粥,耳根发烫,“去前院备马,今日早朝后,我要去城郊兵营。” 她必须离那个男人远些,越远越好。

皇宫御花园

萧彻盯着池塘里的并蒂莲,手里捏着块没吃完的绿豆糕,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陛下,镇国侯……去城郊兵营了。”贴身太监李德全小心翼翼地回话,生怕触了龙颜。

“她又躲我?”萧彻将绿豆糕扔进水里,惊起一圈涟漪,“前几日送的嵌宝护甲,她说‘男儿岂能用此靡费之物’;昨日备的温泉行宫,她说‘军务繁忙无暇消遣’;现在连看个莲花都要躲去兵营?”

李德全低着头不敢接话。

谁都看得出,自从陛下知道镇国侯是女子后,就跟失了魂似的,天天往侯府跑,变着法儿地献殷勤,偏偏那位沈侯爷软硬不吃,活像块捂不热的寒冰。

“罢了,”萧彻忽然笑了,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躲兵营,朕便去兵营‘劳军’。李德全,备驾!”

城郊龙骧营

演武场上尘土飞扬,沈惊寒一身戎装,正亲自指点新兵枪术。汗水顺着她额角滑落,滴在玄色甲胄上,衬得那双眸子越发亮得惊人。

“力从腰发,枪出如电!再来!”她一脚踹开面前士兵的枪杆,动作干脆利落,引来阵阵喝彩。

“好个‘活阎王’侯爷,练兵果然有一套。”

清朗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沈惊寒浑身一僵,握枪的手差点脱力。

回头便见萧彻穿着一身不起眼的青布常服,正含笑站在校场边,身后跟着几个扮作随从的暗卫。

“陛下?您怎么来了?”沈惊寒皱眉,下意识地想整理仪容,却想起自己满身尘土,索性把枪往地上一戳,“军营重地,陛下微服前来,恐有不便。”

“朕来看看朕的功臣,有何不便?”萧彻走上前,无视周围士兵们震惊的目光,竟伸手想替她擦汗,“看你,汗都流进眼睛里了。”

沈惊寒猛地后退一步,甲胄碰撞发出清脆声响:“陛下请自重!此处是军营!”

萧彻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她戒备的眼神,忽然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一方干净的素色手帕,轻轻放在她握着枪杆的手上:“拿着吧,别回头汗渍浸了甲胄,伤了皮肤。”

他的语气平淡,眼神却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周围的士兵们看得目瞪口呆,这还是他们那位威严的陛下吗?怎么看怎么像……像在哄自家媳妇?

沈惊寒握着那方带着淡淡墨香的手帕,指尖微烫。

她想扔掉,却在看到萧彻眼中那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时,鬼使神差地收进了袖中。

“陛下若无事,便请回宫吧。”她别开脸,声音却比刚才柔和了些。

“有事,自然有事。”萧彻笑眯眯地说,“朕听说龙骧营的烤羊腿不错,侯可愿请朕吃一顿?”

炊烟袅袅,烤羊腿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沈惊寒看着萧彻蹲在灶火前,笨拙地往灶膛里添柴,青布常服上沾了不少灰烬,忍不住开口:“陛下,这种粗活让下人做就好。”

“谁说帝王不能烧火?”萧彻抬起头,脸上抹了道黑灰,像只偷油的小猫,“想当年朕还是太子时,跟着太傅去民间游学,生火做饭样样精通。”

沈惊寒挑眉:“哦?那陛下给臣露一手?”

“小看朕?”萧彻撸起袖子,当真接过了伙夫手里的铁叉,有模有样地翻转着烤羊腿,“看好了,这火候要……”

话没说完,羊腿上的油滴进灶膛,“刺啦”一声窜起明火,差点烧到他的眉毛。

“小心!”沈惊寒下意识地拽住他的胳膊往后拉,两人距离瞬间拉近,她甚至能闻到他发间的皂角香。

萧彻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眼睛一亮,故意凑近了些:“惊寒,你关心朕?”

沈惊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猛地松开手,后退两步,耳根又开始发烫:“臣只是怕陛下在军营出事,不好交代。”

“是吗?”萧彻拖长了语调,将烤得金黄的羊腿递给她,“那你尝尝,看朕的手艺如何?”

沈惊寒看着他脸上的黑灰和期待的眼神,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她接过羊腿,撕下一小块放进嘴里,外焦里嫩,味道竟意外的好。

“尚可。”她难得没有冷着脸。

萧彻见状,笑得像个得到表扬的孩子,又忙不迭地去给她盛汤:“那就好那就好,以后……以后朕常做给你吃。”

这句话说得自然,仿佛他们已是寻常夫妻。沈惊寒握着羊腿的手紧了紧,心中那道坚冰,似乎又裂开了一丝缝隙。

三日后,

“启奏陛下,臣有本奏!” 御史大夫王嵩出列,花白的胡须气得直颤,“近日京城流言四起,称陛下与镇国侯过从甚密,甚至……甚至夜宿侯府!此等谣言若不严加制止,恐损陛下圣誉,毁侯府清名!”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最近陛下频繁出入镇国侯府,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只是无人敢宣之于口,如今被王嵩捅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丹陛上的萧彻和一旁的沈惊寒。

沈惊寒神色不变,心中却一沉。

她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

她抬眸看向萧彻,只见他脸色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杀意。

“王御史,”萧彻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说的‘流言’,从何而来?可有证据?”

王嵩梗着脖子:“流言蜚语,虽无实据,却也空穴来风!陛下乃万乘之尊,镇国侯是国之柱石,二人当避嫌守礼,岂能如此……”

“够了!”萧彻猛地一拍龙椅扶手,“镇国侯为大齐出生入死,朕去侯府商议国事、慰问功臣,何错之有?至于流言,” 他目光如刀,扫过满朝文武,“不过是些宵小之辈捕风捉影、恶意中伤!”

他站起身,走到丹陛边缘,目光坚定地落在沈惊寒身上,朗声道:“朕在此明告天下:镇国侯沈惊寒,忠君爱国,功高盖世,是朕的肱股之臣,更是……”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继续道:“……是朕信得过的人。今后再有敢以此事造谣生事者,朕定当严惩不贷,以正视听!”

这番话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惊寒站在原地,看着御座上那个为她撑腰的男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知道,萧彻这不仅仅是在维护她,更是在向所有人宣告,他会护住她。

下朝后,萧彻在偏殿单独召见了沈惊寒。

“那些流言,你别往心里去。”他递给她一杯热茶,语气柔和,“朕已经让锦衣卫去查了,幕后黑手跑不了。”

沈惊寒接过茶杯,指尖感受着温热,低声道:“谢陛下维护。”

“跟朕还说什么谢?”萧彻叹了口气,“惊寒,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怕身份暴露,怕侯府出事,怕……怕我对你别有用心。”

他看着她,眼神真挚:“我承认,一开始我确实对你的身份好奇,也动过利用你的心思。但现在……”

他顿了顿,语气无比认真:“现在我对你的心,是真的。惊寒,我想护着你,不是因为你是镇国侯,只是因为你是沈惊寒。”

沈惊寒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那里面没有了帝王的算计,只有满满的真诚和爱意。

她忽然想起这些日子以来,他变着法儿地讨好她,在她面前卸下所有防备,甚至为了她,不惜在朝堂上与言官争执。

或许……他说的是真的?

“陛下……”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萧彻看着她动摇的眼神,心中一喜,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惊寒,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我会处理好所有事,让你不必再躲躲藏藏,让你……”

他话未说完,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陛下不好了!” 李德全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西市那边……有人趁乱散播谣言,说……说镇国侯是女子,魅惑君上!”

“什么?!” 萧彻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是谁干的?!”

沈惊寒的心脏也猛地一缩,身份暴露?!

李德全喘着气:“是……是丞相府的人!他们还……还抬出了当年伺候过沈老侯爷的老仆,说有证据!”

丞相!沈惊寒瞬间明白了。

丞相一直视她为眼中钉,早就想除掉镇国侯府,如今抓住这个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萧彻眼中寒光一闪,握紧了拳头:“好,很好!看来不给他们点教训,他们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他转过身,看着沈惊寒,眼神坚定:“惊寒,别怕。有朕在,谁也别想动你!”

沈惊寒看着他眼中的决绝,心中那道最后的防线,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她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风雨,这个男人,都会挡在她的身前。

可是,身份暴露在即,萧彻又该如何力挽狂澜?而她,这个隐藏了多年的女侯爷,又将何去何从?

窗外,乌云密布,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逼近。

沈惊寒看着萧彻匆匆离去的背影,手中的茶杯早已凉透,心中却第一次有了一丝莫名的笃定。

或许,跟着他,也不是那么可怕。

5 生太子?陛下,您套路好深啊!

乾清宫

惊雷在窗外炸响,映得萧彻棱角分明的侧脸一片铁青。

殿内跪着的锦衣卫指挥使浑身发抖,额头磕在金砖上:“陛下,已查明,散播流言的正是丞相魏渊指使,他买通了沈老侯爷府中一名被逐的仆役,伪造了当年沈小姐‘病逝’的文书……”

“伪造文书?”萧彻冷笑一声,指尖在龙椅扶手上缓缓敲击,“魏渊这老匹夫,竟敢拿朕的人开刀?” 他抬眸看向阶下的沈惊寒,见她虽面色平静,握剑鞘的手指却泛白,心中更是一疼。

“陛下,此事因臣而起,臣请命彻查……”沈惊寒话音未落,便被萧彻打断。

“你的命是朕的,轮得到别人指手画脚?”萧彻猛地站起身,袍角带起一阵疾风,

“李德全,传朕旨意:丞相魏渊结党营私,构陷忠良,着即革去所有官职,抄家下狱!凡参与散播谣言者,一律以‘诽谤君上,污蔑功臣’论处,杖责八十,流放三千里!”

雷霆手段落下,满朝文武噤若寒蝉。

谁都没想到,一向对文官宽厚的陛下,会为了镇国侯动用如此重刑。

而被宣召入宫的沈惊寒,看着萧彻为她扫平障碍的决绝模样,心头那团因身份暴露而生的惶惑,竟悄然散了些。

“好了,没事了。”待下人退尽,萧彻走到她面前,语气瞬间柔和下来,抬手想替她理理鬓发,却又在半空顿住,“吓着了?”

沈惊寒摇摇头,看着他眼中未散的戾气:“陛下为臣……担待太多了。”

“为你,担待再多也值得。”萧彻的声音低沉而认真,“惊寒,跟我来。” 他不由分说地牵起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烫得她心尖一颤。

皇家别苑落霞坡,

暮春的晚风带着蔷薇花香,吹得满山遍野的粉色花浪簌簌作响。

萧彻牵着沈惊寒走上坡顶,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花海,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这里是朕为你寻的地方,”萧彻松开手,从袖中取出一支白玉雕琢的蔷薇簪,簪头缀着颗圆润的东珠,“你说过,不喜欢金钗玉步摇,这簪子素雅,像你。”

沈惊寒看着那支簪子,又看看他眼中的期待,鬼使神差地接过:“陛下为何对臣……如此上心?” 她终于问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

萧彻闻言,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因为……朕想骗你啊。”

“骗我?”沈惊寒蹙眉。

“是啊,骗你。”萧彻走近一步,夕阳的金辉勾勒着他俊朗的轮廓,“第一次见你穿男装在朝堂上,朕就觉得这‘男人’长得比女子还好看,心里起了好奇;后来知道你是女子,朕那点好奇就变成了……想把你藏起来的贪心。”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无比真诚:“说想帮你生镇国侯继承人是假,” 他看着她骤然睁大的眼睛,

低笑出声,“想让你给朕生太子才是真。惊寒,朕从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沈惊寒:“……” 果然是套路!

她又气又好笑,抬手想把簪子砸他脸上,却被萧彻一把抓住手腕:“别气别气,听朕说完嘛。”

他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骗你是真,但这颗心也是真的。朕以前觉得当皇帝挺好,可遇到你之后才知道,江山再好,也不如你眉眼弯弯。”

他的心跳强劲而有力,透过胸膛传来,震得沈惊寒心慌意乱。

她想起这些日子他的死缠烂打,想起他在朝堂上的力排众议,想起他笨手笨脚给她烤羊腿时沾了满脸的灰……那些看似套路的举动,原来都藏着真心。

“你……”沈惊寒咬着唇,脸颊发烫,“套路这么深,不怕我生气吗?”

“怕啊,”萧彻可怜兮兮地眨眨眼,像只求抚摸的大型犬,“所以朕才先帮你解决了麻烦,再带你来看花海,最后才敢说实话。惊寒,你就原谅朕这一次嘛,以后朕一定……”

“好了!”沈惊寒受不了他这副样子,猛地抽出自己的手,却没再后退,“谁、谁要你道歉了……”

萧彻眼睛一亮:“这么说,你不生气了?”

“……”沈惊寒别开脸,看着漫山遍野的蔷薇,声音细若蚊蚋,“花……挺好看的。”

这就算是原谅了?

萧彻狂喜,忍不住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沈惊寒身子一僵,想推开他,却听到他在耳边低喃:“惊寒,别再当镇国侯了,做我的沈惊寒好不好?朕会护着你,护着镇国侯府,护着我们的……孩子。”

最后两个字说得极轻,却像羽毛一样搔刮着她的心。

沈惊寒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感受着他坚实的臂膀,心中那道横亘多年的壁垒,终于彻底崩塌。

“萧彻,”她抬起头,望进他盛满星光的眼眸,“镇国侯府的事……”

“交给朕,”萧彻低头,鼻尖蹭着她的额头,“你祖父的遗愿,朕会帮你完成;旁支的觊觎,朕会帮你扫清。你只需要……” 他顿了顿,眼神灼热,“只需要给朕一个机会,让朕疼你,好不好?”

沈惊寒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爱意,想起他为她做的一切,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好。”

一个字,却让萧彻如获至宝。

他低头,小心翼翼地吻上她的唇,像是在品尝世间最美的珍馐。

沈惊寒先是一怔,随即闭上眼,抬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落霞坡上,粉色的蔷薇花海见证着这对特殊男女的定情。

只是沈惊寒不知道,萧彻口中的“护着镇国侯府”,远比她想象的更具“深意”——他不仅要做她的夫君,还要让他们的孩子,同时继承大齐的江山和镇国侯府的荣耀。

而萧彻也不知道,他以为天衣无缝的“骗妻”计划,早已在某个细节上露出了马脚……

镇国侯府深夜

沈惊寒对着铜镜,将那支白玉蔷薇簪插入发间。

镜中的女子眉眼温柔,褪去了往日的冷硬,竟有了几分小女儿的娇羞。

“侯爷……不,小姐,”沈默端着药碗走进来,眼圈泛红,“您终于……不用再扮男人了。”

沈惊寒看着镜中的自己,轻轻抚摸着簪子:“沈默,以后没有‘侯爷’了,只有‘沈惊寒’。”

“是,小姐。”沈默放下药碗,“这是陛下特意让御医院熬的安神汤,说您最近操劳,让您务必喝下。”

沈惊寒端起药碗,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

她想起萧彻临走前说的话:“明日朕便下旨,为你恢复女儿身,再风风光光地娶你过门。”

娶她过门……以什么身份?皇后吗?可她是镇国侯,女子封后,怕是会引起更大的风波。

“小姐在想什么?”沈默见她发呆,忍不住问。

“没什么,”沈惊寒摇摇头,将药一饮而尽,“只是在想,陛下他……到底打算如何安排。”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几声极轻的叩击声,像是某种约定的暗号。

沈惊寒眼神一凛,沈默立刻警惕地握住了刀柄。

“是我。” 窗外传来萧彻压低的声音。

沈惊寒示意沈默退下,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只见萧彻穿着一身夜行衣,手里还提着个食盒。

“你怎么又来了?”沈惊寒又气又笑,“万一被人看见怎么办?”

“想你了,就来了。”萧彻咧嘴一笑,像个偷跑出来的少年,“给你带了宵夜,御膳房新做的莲子羹,甜而不腻,你肯定喜欢。”

他熟门熟路地翻窗而入,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果然是一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羹,上面还撒着几颗鲜红的枸杞。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萧彻拿起勺子,想喂她,却被沈惊寒躲开。

“我自己来。”她红着脸接过勺子,低头小口吃着。

萧彻坐在她对面,托着腮看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惊寒,明日下旨后,朕想让你先搬去西苑住,方便照料。”

“西苑?”沈惊寒抬眸,“那不是陛下处理政务的地方吗?”

“现在也是你的地方了,”萧彻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惊寒,朕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他的眼神太过灼热,沈惊寒不得不低下头,掩饰自己发烫的脸颊。

就在这时,她忽然注意到萧彻袖口处露出的一点肌肤——那里似乎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这是……?”她下意识地伸手想去触碰。

萧彻猛地缩回手,眼神闪过一丝慌乱,随即笑道:“没什么,前几日练剑不小心划到的。快吃吧,莲子羹要凉了。”

他刻意转移话题,眼底却飞快地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沈惊寒看着他闪躲的眼神,心中忽然升起一丝疑窦。

她记得很清楚,当年她初上战场,曾在北狄的伏击圈中受了伤,是一个不知名的少年冒死将她拖出重围,那少年的手臂上,似乎也有一道类似的疤痕……

难道……?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萧彻打断了:“惊寒,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什么,”沈惊寒压下心中的疑惑,对他笑了笑,“在想,陛下以后是不是要天天来给我送宵夜了?”

“当然,”萧彻立刻接话,眼睛亮晶晶的,“只要你想吃,朕天天给你送。”

看着他一脸讨好的样子,沈惊寒忍不住笑了出来。

只是笑着笑着,她心中的疑窦却越来越深。萧彻当年……到底是不是那个救了她的少年?

他接近她,除了“骗”她生太子,是否还藏着其他的秘密?

窗外,夜色深沉。

沈惊寒看着眼前这个对她温柔备至的男人,忽然意识到,即使他们已经定情,她对他的了解,似乎还远远不够。

而萧彻,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探究,心中也悄悄捏了把汗。

他知道,有些过去,或许不该让她知道。

两人相视而笑,气氛甜蜜温馨,却又各自藏着不为人知的心事。

明天,圣旨就要下达,她的身份即将公开,他们的关系也将昭告天下。

可是,在那之后,等待他们的,真的会是想象中的甜蜜生活吗?

那个关于“救命恩人”的疑云,像一根细小的刺,悄然扎进了沈惊寒的心头,也为他们看似圆满的未来,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悬念。

她看着萧彻温柔的笑脸,忽然很想知道——陛下,您还有多少事,是瞒着我的呢?

6 陛下,侯爷她怀孕了!双喜临门!

皇宫西苑

梧桐叶密,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沈惊寒坐在软榻上,手里捧着一卷《齐民要术》,却频频走神。

自三个月前萧彻下旨昭告天下她的女儿身,并册封为“安国长公主”后,这西苑便成了她的暂居之地。

殿内处处是萧彻亲自布置的蔷薇盆栽,连熏香都换成了她惯用的百合香,处处透着一股“昭告主权”的细致。

“公主,陛下让御膳房炖了燕窝羹,说您最近嗜睡,补补身子。”侍女春桃端着白玉碗走进来,眼底带着笑意。

自打沈惊寒搬来西苑,陛下几乎是“长”在了这里,早朝后必来报道,不是亲自研墨陪她看书,就是拉着她在御花园“考察”花匠新培育的品种,活像个初坠情网的毛头小子。

“放着吧。”沈惊寒放下书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白玉蔷薇簪——那是萧彻在落霞坡送她的定情之物。

这几日她总觉得胃口不佳,晨起时还常犯恶心,起初只当是换了环境不适,直到昨日春桃偷偷说了句“公主这脉象……似是有喜了”,她才猛地怔住。

“喜脉?”沈惊寒下意识地抚上小腹,那里尚且平坦,却仿佛已能感受到一丝微妙的牵连。

她与萧彻虽已定情,却尚未行夫妻之实,这孩子……是何时有的?

思绪飘回半月前,萧彻喝多了酒,耍赖般地靠在她肩头,温热的气息喷在颈侧,半真半假地嘀咕:“惊寒,你身上真香……比桂花酿还香……” 那时她心神激荡,竟未推开他,难道……

“叩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沈惊寒的思绪。

萧彻穿着常服,手里提着个竹编小筐,笑容满面地走进来:“惊寒,看朕给你带了什么?”

筐里是几颗饱满的青梅,还带着晨露。

萧彻献宝似的拿起一颗:“御花园的梅树今年结得好,朕想着你最近总说没胃口,酸酸的东西或许能开胃。”

沈惊寒看着他眼中的期待,心中一暖,却也有些哭笑不得:“陛下,您如今更像个采果子的小童子。”

“为你采果子,朕乐意。”萧彻在她身边坐下,自然而然地揽过她的肩,鼻尖凑近她发间轻嗅,“嗯,还是这么香。惊寒,今日感觉好些了吗?李德全说你早上又没吃多少。”

“只是有些犯困罢了,不碍事。” 她拿起一颗青梅放入口中,酸涩的味道瞬间蔓延开,让她忍不住蹙起了眉。

“怎么了?不好吃?”萧彻立刻紧张起来。

“不是,”沈惊寒摇摇头,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忍不住想逗他,“只是忽然想起,陛下当初说要‘帮’我生继承人,如今……倒是省去不少功夫。”

萧彻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眼睛瞬间亮得像点了灯,一把抓住她的手:“惊寒,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连耳根都红了。

沈惊寒看着他这副模样,再也忍不住笑意,轻轻点头:“早上让春桃请了太医来看,说是……有了一个多月了。”

“轰——”

萧彻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喜悦冲击着他,让他有些眩晕。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碰她的小腹,又怕力道太重,手在半空僵了许久,才轻轻覆上去,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真的?惊寒,我们……有孩子了?”

“嗯。”沈惊寒看着他眼中的狂喜,心中也满是温柔。

下一秒,萧彻忽然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在殿内转了个圈,吓得沈惊寒惊呼出声:“萧彻!你做什么!小心孩子!”

“哎呀对对对,小心孩子!”萧彻立刻停下,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回软榻,像对待稀世珍宝般捧着她的脸,“惊寒,朕太高兴了!真的太高兴了!”

他语无伦次,眼眶竟有些发红,“朕马上让李德全去传旨,大赦天下!不,先让御医院最好的太医来守着你!还有,孩子的名字……朕得好好想想……”

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沈惊寒又好气又好笑:“陛下,孩子还没出生呢,名字不急。倒是镇国侯府那边……”

提到侯府,萧彻才勉强冷静下来,握住她的手:“你放心,朕都安排好了。对外就说你当年‘病逝’的妹妹其实是假死,如今由你‘收养’的子嗣继承侯位——反正那孩子既是朕的皇子,也是沈家血脉,名正言顺。” 他顿了顿,眼神灼灼,

“至于宫里,这孩子……就是朕的太子,未来的大齐储君。”

沈惊寒看着他眼中的帝王野心与为人父的喜悦交织,心中感慨万千。

她知道,这个孩子的到来,不仅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更是稳固朝局、连接侯府与皇室的纽带。只是……

“萧彻,”她忽然想起什么,“你当年……是不是去过北狄边境?”

萧彻正在琢磨给孩子请哪个太傅,闻言动作一僵,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北狄边境?朕……朕当年还是太子时,确实跟着军队去过一次,怎么了?”

“没什么,”沈惊寒看着他闪躲的眼神,心中那道关于“疤痕”的疑窦又浮了上来,“只是忽然想起,当年我初上战场时,曾被一个少年所救,他手臂上有一道疤痕,与你那日袖口露出的……有些像。”

萧彻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掩饰道:“哦?还有这事?许是巧合吧,战场上受疤的人多了去了。”

他低头,故作自然地为她拢了拢披风,“好了,不说这些了,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得多歇着。朕让李德全去把太医院的刘院判叫来,专门给你请脉。”

看着他刻意转移话题的样子,沈惊寒心中疑窦更深,但也没有再追问。

她知道,萧彻必有难言之隐,而她愿意等他自己开口。

三日后,朝堂上

“陛下!万万不可!” 礼部尚书王大人跪在丹陛之下,花白的胡须气得发抖,“镇国侯……不,如今是安国长公主,虽有功于国,但女子封后,于礼不合!更何况,她已有身孕,这传出去……”

“于礼不合?”萧彻坐在龙椅上,眼神冰冷,“当年太祖皇帝的皇后,也曾是沙场女将,为何到了朕这里,就于礼不合了?”

“那是……那是开国之初!” 王大人梗着脖子,“如今四海升平,陛下当为天下表率,岂能……”

“够了!”萧彻猛地一拍龙椅,“朕意已决!安国长公主沈惊寒,忠勇无双,为国为民,朕要立她为后,谁敢再言‘于礼不合’,便是与朕为敌!”

殿内一片死寂。

自沈惊寒的身份公开后,关于她“魅惑君上”、“未婚先孕”的流言便未断过,如今陛下竟要立她为后,无异于将所有质疑狠狠踩在脚下。

沈惊寒站在殿中,看着萧彻为她力排众议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立后之事阻力巨大,若非萧彻铁了心,恐怕难以成行。

“陛下,”她上前一步,沉声道,“立后之事,关乎国本,还请陛下从长计议。臣……”

“惊寒,”萧彻转过身,眼神温柔却坚定,“此事朕已决定,无需再议。你为大齐征战多年,受了多少苦,朕都看在眼里。如今,朕只想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朕的皇后,是未来太子的母亲。”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满朝文武看着陛下眼中毫不掩饰的爱意,终于明白,这位安国长公主,早已在陛下心中占据了无可替代的位置。

最终,立后大典定在三个月后,待沈惊寒稍稍显怀,便以“长公主诞育皇嗣有功”为由,昭告天下,册立为后。

镇国侯府迁居前,

沈惊寒最后一次以“镇国侯”的身份踏入熟悉的书房。

檀木书架上还放着她惯用的狼毫,书案上压着未批完的军务手札,一切都还维持着她离开时的模样。

“小姐,都收拾好了。”沈默站在门口,红着眼圈,“老侯爷的灵位,奴婢也已请入内堂,待您封后之后,奴婢会日日替您上香。”

沈惊寒点点头,走到祖父的画像前,深深一拜:“祖父,孙女不孝,终究没能以男子身份守着侯府。但孙女答应您,无论身在何处,沈家的荣耀,镇国侯府的根基,孙女绝不会让它倒下。”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脚步声。

萧彻穿着常服,手里提着个食盒,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在跟祖父说话?”

沈惊寒回头,看着他眼中的温柔:“嗯,跟他老人家告个别。”

“放心吧,”萧彻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镇国侯府,朕会替你看着。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娘家’,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他打开食盒,里面是几块精致的苏式月饼:“知道你喜欢吃这家的莲蓉馅,特意让李德全去买的。尝尝?”

沈惊寒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甜而不腻,正是她喜欢的味道。

这些日子,萧彻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大到朝堂争权,小到饮食口味,无一不上心。

“萧彻,”她忽然开口,“当年救我的那个少年,真的不是你吗?”

萧彻喂她吃月饼的动作一顿,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惊寒,有些事……”

“算了,”沈惊寒摇摇头,对他笑了笑,“不想说就不说了,我等你愿意告诉我的那天。”

看着她信任的眼神,萧彻心中一暖,也有些愧疚。

他当年确实是微服去了北狄边境,也确实救了中箭的她,只是那时她昏迷不醒,他又急着回京处理太子之争,便没来得及表明身份。

后来她以“镇国侯”的身份归来,他震惊之余,也因帝王的顾虑,迟迟没有坦白。

“惊寒,对不起,”他握紧她的手,“等立后大典结束,朕一定把所有事都告诉你。”

“好,我等你。”沈惊寒靠在他肩头,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

就在这时,春桃匆匆跑进书房,脸上带着喜气:“陛下!公主!刘院判让奴婢来报,说……说公主的脉象很稳,龙胎安康,而且……” 她顿了顿,兴奋地说,“而且刘院判说,看脉象,像是个皇子!”

“皇子?!” 萧彻猛地站起身,激动得差点撞翻书案,“真的?!惊寒,我们要有儿子了!”

他一把抱起沈惊寒,在书房里转了个圈,全然不顾这里是肃穆的侯府书房。

沈惊寒被他晃得头晕,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了好了,快放我下来,小心孩子!”

“对对对,小心我的乖儿子!” 萧彻小心翼翼地放下她,又忍不住想去摸她的小腹,眼神里满是期待和慈爱,“儿子,你要乖乖的,等你出生,父皇就封你为太子,让你娘做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看着他这副傻样,沈惊寒无奈又甜蜜地摇摇头。

然而,就在两人沉浸在即将为人父母的喜悦中时,沈默却悄悄走到门口,对守在外面的暗卫使了个眼色,低声吩咐:“去查查,最近丞相府的余党,可有什么异动。”

他看着书房内相拥的两人,眉头微蹙。

陛下为了公主,几乎得罪了所有守旧派,如今立后大典在即,他隐隐觉得,那些蛰伏的敌人,恐怕不会就此罢休。

而沈惊寒靠在萧彻怀里,感受着他的心跳,心中除了幸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她知道,从她决定接受萧彻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无法再置身事外。

未来的路,或许铺满鲜花,却也可能暗藏荆棘。

尤其是萧彻那道不愿提及的疤痕,和他隐瞒的过去,像一个未解的谜,始终萦绕在她心头。

立后大典,皇子降世,看似是双喜临门的圆满结局,可沈惊寒隐隐感觉到,这或许只是另一场风暴的开端。

窗外,夕阳西下,将镇国侯府的飞檐染上一层金色。

沈惊寒抬起头,看着萧彻为她描眉的专注神情,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无论未来有多少风雨,她想,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在,她就有勇气去面对。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角落,一双双眼睛正死死盯着即将成为皇后的她,一场针对她和她腹中胎儿的阴谋,正在悄然酝酿……

7 龙椅与红妆,暗藏的獠牙

立后大典前夜西苑内

烛影摇红,映着沈惊寒身上繁复的皇后吉服。

绣着凤凰于飞的赤金霞帔垂落地面,沉重得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明日,她将从安国长公主正式册立为后,成为大齐开国以来首位以军功封后的女子。

“还在紧张?”萧彻从身后拥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看你,手都凉了。” 他呵出热气暖着她的指尖,语气带着惯有的宠溺。

沈惊寒看着镜中两人交叠的身影,轻声道:“只是在想,祖父若知道我最终还是嫁入了皇室,会是什么表情。” 她想起祖父临终前让她守护侯府的遗愿,心中五味杂陈。

“他会为你高兴的。”萧彻转身让她面对自己,指尖轻轻描摹着她的眉形,“惊寒,明日过后,你不再是孤身一人。无论是镇国侯府,还是这万里江山,都有我与你一同承担。”

他的眼神真挚,让沈惊寒心头一暖。

这些日子,她渐渐不再追问那道疤痕的来历,只因信任早已在朝夕相处中根深蒂固。她抬手抚上他手臂上那处被衣袖掩盖的痕迹,低声道:“萧彻,其实我早就知道,当年救我的人是你。”

萧彻身体一僵,惊讶地看着她。

“你忘了?”沈惊寒轻笑,“当年那少年腰间挂着半块玉佩,与你如今常戴的那半块……拼得起来。” 她从颈间取出一根红绳,上面系着半块刻着“彻”字的古玉。

萧彻看着那半块玉佩,眼眶瞬间泛红。

他曾以为这是无人知晓的秘密,却不知她早已察觉。“惊寒,我……”

“不用说了。”沈惊寒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他的唇,“都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

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化作一个温柔的吻。

窗外,夜风吹过蔷薇花架,带来阵阵甜香,仿佛预示着明日的圆满。

立后大典太和殿内,

钟鼓齐鸣,礼乐喧天。

沈惊寒身着皇后朝服,在萧彻的牵引下走上太和殿的九十九级台阶。

满朝文武跪拜行礼,山呼“皇后千岁”,声音响彻云霄。

然而,就在玉玺即将落上封后诏书的刹那——

“刺客!保护陛下皇后!”

尖锐的呼喊划破庄严的仪式!数名黑衣刺客从殿柱后窜出,目标直指高台上的萧彻与沈惊寒。

为首之人眼神阴鸷,正是丞相魏渊的余党!

“护驾!” 萧彻猛地将沈惊寒护在身后,腰间佩剑出鞘,寒光凛冽。

他虽为帝王,却也练过多年武艺,一剑挡开刺来的匕首。

沈惊寒临危不乱,下意识地摸向发髻——那里藏着萧彻送她的防身短匕。

但她腹中已有身孕,动作难免迟缓。眼看一支毒箭直射而来,她心中一紧。

“惊寒!” 萧彻瞳孔骤缩,竟不顾自身安危,转身将她紧紧抱住。

毒箭“噗”地一声刺入他后背,鲜血瞬间染红了明黄的龙袍。

“萧彻!” 沈惊寒惊呼,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

“别管我……保护好自己和孩子……” 萧彻咬牙拔出毒箭,反手一剑刺穿了放箭刺客的咽喉,动作依旧凌厉,只是嘴角溢出了黑血。

“陛下中毒了!” 李德全吓得魂飞魄散。

千钧一发之际,沈惊寒猛地推开萧彻,扬声下令:“沈默!率龙骧卫清殿!其余禁军,封锁宫门,一个刺客都不许放跑!”

她虽为女子,此刻却重现镇国侯的威严,指挥若定。

沈默早已带人冲了进来,剑光霍霍间,刺客很快被尽数歼灭。

为首之人在临死前,忽然凄厉地笑道:“沈惊寒……你以为当上皇后就安全了?告诉你,这只是开始!我们主人说了,要让你和你腹中的孽种……血债血偿!”

“你们主人是谁?!” 沈惊寒上前一步,眼神冰冷。

刺客却咬破口中毒囊,气绝身亡。

深夜,

太医们围着龙榻,忙得满头大汗。

萧彻后背的毒已被吸出,但毒素侵入经脉,仍昏迷不醒。

沈惊寒守在床边,握着他冰凉的手,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娘娘,陛下体内的毒……像是西域的‘牵机引’,” 刘院判擦着汗,面色凝重,“此毒霸道,虽暂时压制,但需千年人参做药引,否则……”

“千年人参?” 沈惊寒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李德全,去把国库的千年人参都取来!若不够,就昭告天下,重金悬赏!”

“是!” 李德全不敢怠慢,匆匆离去。

沈默走进来,单膝跪地:“娘娘,刺客的尸体已查验过,确实是丞相余党,但他们口中的‘主人’……暂无线索。不过,奴婢在刺客鞋底发现了这个。” 他呈上一枚小巧的青铜令牌,上面刻着一只展翅的乌鸦。

“乌鸦令牌?” 沈惊寒接过令牌,眉头紧锁。她从未见过这个标志,难道除了丞相,还有更隐秘的势力在针对她?

就在这时,昏迷的萧彻忽然低吟一声,手指动了动。

“萧彻?” 沈惊寒立刻俯身,“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萧彻缓缓睁开眼,看到她焦急的神情,虚弱地笑了笑:“我没事……吓到你了?”

“没事?你都中毒了!” 沈惊寒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哽咽。

萧彻抬手,想替她擦泪,却没什么力气:“别哭……我还要看着我们的儿子……当上太子呢……” 他顿了顿,眼神忽然变得严肃,“惊寒,那枚乌鸦令牌……你可有印象?”

“没有。” 沈惊寒将令牌递给他,“你知道这是什么?”

萧彻看着令牌,瞳孔微缩,脸色更加苍白:“这是……‘夜鸦’的标志。”

“夜鸦?”

“一个隐藏在暗处的杀手组织,” 萧彻声音沙哑,“朕追查多年,只知道他们专为权贵做事,幕后主人身份成谜……看来,这次的事,远比我们想的更复杂。”

沈惊寒心中一沉。

原以为解决了丞相就万事大吉,没想到背后还有如此庞大的势力。

他们的目标,不仅是她,还有她腹中的孩子,甚至是萧彻!

“萧彻,你放心,” 沈惊寒握紧他的手,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无论这‘夜鸦’是谁,我都会查出来。谁敢动你,动我们的孩子,我定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她的语气冰冷,带着镇国侯独有的杀伐之气。萧彻看着她,眼中露出欣慰的笑意:“嗯,我信你。”

两人相视而望,无需多言,彼此眼中的信任与默契早已胜过千言万语。

三日后,萧彻在千年人参的救治下逐渐康复。

立后大典虽中途遇刺,但并未取消,沈惊寒最终还是戴上了凤冠,成为了大齐的皇后。

坤宁宫内,沈惊寒轻抚着渐渐显怀的小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萧彻坐在她身边,手中把玩着那枚乌鸦令牌,眉头紧锁。

“还在想‘夜鸦’的事?” 沈惊寒递给他一杯温茶。

“嗯,” 萧彻点头,“朕派了所有暗卫去查,却连一点线索都没有。这个幕后主人,藏得太深了。”

“别急,” 沈惊寒靠在他肩头,“总会有破绽的。”

就在这时,沈默匆匆走进来,脸色凝重:“娘娘,陛下,刚收到密报——”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西境传来消息,北狄残余势力突然异动,领兵的将领……自称是‘夜鸦’的雇主,还放出话来,要取皇后和小皇子的性命!”

“什么?!” 萧彻和沈惊寒同时站起身。

北狄?夜鸦?雇主?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了边境,而那个神秘的幕后黑手,竟然动用了北狄的兵力!

沈惊寒看着萧彻,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看来,我们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萧彻握紧她的手,眼神坚定:“不管他是谁,朕都会护着你和孩子。惊寒,这次,我们一起面对。”

窗外,夜色更深,乌云密布,仿佛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沈惊寒抚摸着腹中的胎儿,心中清楚,戴上凤冠的那一刻,她不仅是萧彻的妻子,更是大齐的皇后。

未来的路,充满了未知与危险,但只要他们夫妻同心,便无所畏惧。

8 帝后育儿记与未散的阴云

番外:帝后育儿记与未散的阴云

梧桐叶黄透了半边天,落在庭院的青石路上沙沙作响。

暖阁内熏着银丝炭,暖意融融。沈惊寒斜倚在软榻上,看着不远处地毯上蹒跚学步的小小身影,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意。

“念寒,到父皇这里来!” 萧彻蹲在地上,张开双臂,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刚满一岁的小皇子萧念寒,穿着绣着金线小龙的锦缎袄子,摇摇晃晃地迈开短腿,咿咿呀呀地扑进他怀里。

“哎呀,我们念寒真厉害,都会走路了!” 萧彻一把抱起儿子,在他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引来小家伙咯咯的笑声。

他转头看向沈惊寒,得意洋洋地邀功:“惊寒你看,还是朕教得好!”

沈惊寒放下手中的《列女传》,挑眉道:“哦?前日是谁被念寒尿了一身,喊着‘救命’跑到太医院的?”

萧彻脸上一窘,干咳两声:“那是……那是父子间的亲密互动!念寒是不是?” 他挠了挠儿子的痒痒肉,换来更响亮的笑声。

自念寒出生后,这位原本威严的帝王便彻底化身“女儿奴”——虽然生的是儿子,但宠爱的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亲自挑选尿布到研究辅食,萧彻样样亲力亲为,甚至为了哄念寒睡觉,在御书房批奏折时都要把摇篮放在身边。

“陛下,刘院判说念寒今日该喝山药粥了。” 侍女端着食盒走进来。

萧彻立刻接过碗,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来,念寒,张嘴——啊——”

小念寒却扭头躲到萧彻怀里,撅着小嘴不肯吃。

“哟,还挑食了?” 沈惊寒走过来,从萧彻手中接过碗,“看为娘的。” 她舀起一勺粥,做出夸张的咀嚼动作,“嗯~ 好香啊!念寒想不想吃?”

小家伙果然被吸引,张开嘴乖乖吃掉。萧彻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惊寒,你怎么比朕还有办法?”

“你啊,就是太惯着他了。” 沈惊寒刮了刮他的鼻子,“男儿当自强,以后还要学文习武,继承大统,哪能从小就这么娇气?”

萧彻搂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发顶:“他是我们的儿子,朕当然要把最好的都给他。再说,有你这个‘镇国侯’娘在,还怕他学不好武艺?”

提到“镇国侯”,沈惊寒眼神微闪。

自她封后以来,镇国侯府由旁支远亲暂代,但她仍时常收到侯府旧部的密报——关于“夜鸦”的追查,依旧毫无进展。

“对了,” 萧彻像是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一块玉佩,“这是朕让人给念寒刻的‘长命锁’,你看看喜不喜欢?”

玉佩上刻着一只展翅的凤凰,与沈惊寒的皇后信物遥相呼应。沈惊寒接过玉佩,触手温润,心中一暖:“有心了。”

就在这时,小念寒忽然指着窗外,咿咿呀呀地叫起来。

两人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一只黑色的乌鸦落在院中的老槐树上,正用漆黑的眼睛盯着暖阁内。

“晦气。” 萧彻皱眉,随手拿起桌上的镇纸想赶走它。

“等等。” 沈惊寒忽然拉住他,眼神变得锐利,“那乌鸦……脚上好像绑着什么。”

果然,那只乌鸦的爪子上系着一根细小的红绳,绳端似乎绑着一张更小的纸条。萧彻眼神一凛,对守在门外的暗卫使了个眼色。

暗卫如鬼魅般窜出,一掌拍向老槐树,惊飞了乌鸦。

但那乌鸦极其灵活,振翅一飞,竟将爪上的纸条抖落在地。

沈惊寒快步上前,捡起纸条。上面用朱砂画着一个扭曲的鸦头符号,除此之外空无一字。

“是‘夜鸦’!” 萧彻脸色沉了下来,“他们竟然敢把信号放到坤宁宫来?!”

自上次太和殿遇刺后,“夜鸦”便销声匿迹,没想到时隔一年,他们竟以这种方式再次出现。

“他们想做什么?” 沈惊寒握紧纸条,指尖冰凉。

萧彻将她和念寒护在身后,沉声吩咐:“封锁皇宫,彻查所有可疑人员!尤其是御花园一带!”

“父皇?” 小念寒被气氛感染,有些害怕地搂住萧彻的脖子。

萧彻立刻收敛杀气,柔声哄道:“念寒不怕,父皇在呢。”

他看着沈惊寒,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惊寒,看来他们的目标,始终是我们和念寒。”

沈惊寒看着怀中懵懂的儿子,又看看萧彻严肃的侧脸,心中一紧。

她以为立后诞子后,便能过上安稳的生活,却没想到那隐藏在暗处的獠牙,从未真正收回。

深夜御书房,

萧彻看着桌上那枚鸦头符号的纸条,眉头紧锁。

李德全跪在地上,声音颤抖:“陛下,守宫的侍卫都说没看到任何异常,那乌鸦……像是凭空出现的。”

“凭空出现?” 萧彻冷笑一声,“夜鸦的手段,果然诡异。”

“陛下,” 沈惊寒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参汤,“先喝点东西吧,别累坏了身子。”

“你怎么来了?念寒呢?” 萧彻连忙起身接过汤碗。

“睡了,有乳母看着。” 沈惊寒看着桌上的纸条,“查到什么了吗?”

“没有。” 萧彻语气凝重,“这一年来,朕动用了所有力量,却连夜鸦的老巢都没找到。他们就像跗骨之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冒出来。”

沈惊寒沉默片刻,忽然道:“萧彻,你说……夜鸦的幕后主人,会不会和北狄有关?” 她想起尾声时北狄将领自称是夜鸦雇主的密报。

“有可能。” 萧彻点头,“北狄新败,元气大伤,若有外力相助,确实可能卷土重来。只是这中间的联系……”

就在这时,书房的暗格忽然传来轻微的叩击声。

萧彻眼神一凛,走到书架后,打开暗格,取出一封密信。

他看完密信,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怎么了?” 沈惊寒心中一沉。

萧彻将密信递给她,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密探来报,北狄王庭最近出现一个神秘人,自称‘夜鸦之主’,而那个人……”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惊骇:

“……长得和镇国侯府的老管家,沈忠,一模一样!”

“沈忠?!” 沈惊寒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

沈忠是祖父的老仆,在她扮作镇国侯时一直忠心耿耿,三年前告老还乡,据说已经病逝了!

“不可能!沈伯早已过世,我还亲自去祭拜过!” 沈惊寒握紧密信,手指因用力而泛白。

“如果他没死呢?” 萧彻眼神锐利,“如果从一开始,他就是夜鸦安插在侯府的棋子呢?”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惊雷,劈得沈惊寒浑身冰凉。

她想起沈忠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想起他总能在关键时刻“恰好”送来重要的情报……难道那些年的忠诚,全是伪装?

“萧彻,” 沈惊寒的声音有些颤抖,“如果沈忠真的是夜鸦之主,那他的目标……”

“不仅是你,是镇国侯府,甚至是整个大齐。” 萧彻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惊寒,别怕。无论他是谁,有什么阴谋,朕都会查清楚。”

窗外,夜色如墨,那只黑色的乌鸦仿佛还在枝头盘旋,投下不祥的阴影。

坤宁宫内,小念寒在睡梦中咯咯笑了起来,对父母面临的危机一无所知。

而沈惊寒靠在萧彻怀里,听着他强劲的心跳,心中既有对故人背叛的痛楚,也有对未来的担忧。

9 盛世长歌,与君同枕星辰

大结局:盛世长歌,与君同枕星辰

镇国侯府密道

青石板路蜿蜒向下,尽头是一间尘封多年的密室。

沈惊寒握着萧彻的手,烛光在石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自那晚乌鸦传信后,他们便循着沈忠的线索查到了侯府旧宅,竟在地下发现了这条通往北狄边境的密道。

“这里的布置……像是墨家机关。” 萧彻抚摸着石壁上的齿轮纹路,眼神锐利,“沈忠当年跟着老侯爷学过机关术,看来密信所言非虚。”

话音未落,前方忽然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一面石墙缓缓移开,露出内室——满室的乌鸦图腾旗帜下,坐着一个身披黑袍的人,正是那张与沈忠一模一样的脸!

“沈伯?” 沈惊寒声音颤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黑袍人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长公主,哦不,现在该叫皇后娘娘了。” 他站起身,掀开黑袍,露出里面绣着夜鸦图腾的内衬,“我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

“你到底是谁?!” 萧彻将沈惊寒护在身后,手按剑柄。

“我是谁不重要,” 黑袍人冷笑,“重要的是,镇国侯府欠我沈家的血债,该还了!” 他猛地拍掌,四周瞬间涌出数十名黑衣刺客。

“保护皇后!” 萧彻拔剑出鞘,剑光霍霍。

沈惊寒虽有身孕(二胎),却依旧身手利落,抽出萧彻腰间的匕首,挡开刺向他后背的暗器。

混乱中,黑袍人忽然掏出一枚烟雾弹掷在地上。

就在烟雾弥漫的刹那,他竟抓起桌上的一个木盒,朝着密道深处逃去。

“追!” 萧彻拉住沈惊寒,两人顺着密道狂奔。

尽头是北狄边境的一处山谷,月光下,黑袍人站在悬崖边,手里举着木盒,狂笑道:“沈惊寒,你以为当上皇后就赢了?这里面装的是‘牵机引’的解药配方,还有……老侯爷当年通敌的证据!”

“不可能!祖父忠君爱国,怎会通敌!” 沈惊寒脸色煞白。

“是不是通敌,交给天下人评说!” 黑袍人作势要打开木盒,“只要我把这些扔下去,镇国侯府百年清誉,便毁于一旦!”

萧彻眼神一凛,与沈惊寒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出手——萧彻的剑破空而来,沈惊寒的匕首则精准地击中黑袍人手腕。

“啊!” 黑袍人惨叫一声,木盒坠落悬崖。

他不甘心地看向沈惊寒,忽然诡异一笑:“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记住,夜鸦的眼睛,永远盯着你……” 话音未落,他竟纵身跃下悬崖。

“沈伯!” 沈惊寒冲到崖边,只看到万丈深渊。

萧彻拉住她,轻声道:“别难过,他若真是沈忠,当年救过你,或许……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月光下,沈惊寒看着萧彻眼中的担忧,忽然释然。

无论真相如何,祖父的忠诚天地可鉴,而眼前这个人,永远会站在她身前。

三个月后。

庭院里的梧桐树下,萧念寒正缠着沈惊寒学剑。

五岁的小皇子穿着迷你版的银色甲胄,有模有样地挥舞着木剑:“母后跟我说说,当年您在战场上是不是这么威风?”

沈惊寒笑着指点他的姿势,小腹却忽然动了一下。

她轻抚腹部,看向不远处躺在摇椅上打盹的萧彻,眼神温柔。

“父皇又睡着了!” 萧念寒噘着嘴,悄悄走到摇椅旁,想把一片梧桐叶放在萧彻头上。

“念寒,别闹你父皇。” 沈惊寒拉住儿子,“他昨夜又批奏折到子时。”

话音刚落,萧彻忽然睁开眼,一把将萧念寒抱进怀里:“好啊你个小捣蛋,竟敢偷袭朕!” 他挠着儿子的痒痒肉,引来一阵笑声。

“陛下,该用晚膳了。” 侍女端着食盒走来。

萧彻抱着儿子,另一只手牵住沈惊寒:“走,今天朕亲自给你们母子做了糖醋鱼。”

“父皇做的?能吃吗?” 萧念寒做了个鬼脸,引来沈惊寒的轻笑。

饭桌上,萧彻不停地给沈惊寒夹菜:“多吃点鱼,对胎儿好。想当年朕为了学这道菜,可是把御膳房的锅都烧了三个。”

“哦?还有这事?” 沈惊寒挑眉,“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萧彻眼神闪烁,低声道:“那不是怕你笑话嘛……”

看着他难得窘迫的样子,沈惊寒心中一暖。这些年,他早已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她的夫君,念寒的父亲。

朝堂上的风云变幻,夜鸦的残余威胁,都在他的运筹帷幄与她的默契配合下一一化解。如今的大齐,国泰民安,四海升平。

深夜·寝殿

烛火摇曳,映着沈惊寒熟睡的侧脸。

萧彻替她掖好被角,轻轻抚摸着她微隆的小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在想什么?” 沈惊寒忽然睁开眼,声音带着睡意。

“在想,” 萧彻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第一次在侯府看到你卸下男装时,朕就在想,怎么把你拐到手。”

“哦?原来陛下早就居心不良。” 沈惊寒笑道。

“是啊,” 萧彻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发顶,“从想骗你生镇国侯继承人,到想让你生太子,再到现在……” 他顿了顿,声音充满感激,“惊寒,谢谢你愿意陪在朕身边。”

沈惊寒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强劲的心跳,轻声道:“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让我从镇国侯,变回了沈惊寒。”

窗外,星光璀璨,洒满紫禁城的琉璃瓦。

曾经的刀光剑影、权谋诡计,都已化作枕边的呢喃与怀中的温暖。

“父皇,母妃,” 门口传来小小的声音,萧念寒抱着枕头站在那里,“念寒怕黑。”

萧彻无奈又宠溺地笑了,掀开被子:“上来吧,你啊,越来越像朕小时候了。”

小念寒立刻爬上龙床,挤在两人中间,很快便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沈惊寒看着身边一大一小两个熟睡的身影,嘴角扬起幸福的笑意。

或许未来仍有未知的挑战,但只要身边有他们,她便无所畏惧。

萧彻睁开眼,与她相视一笑,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盛世长歌,不及与君同枕星辰。这,便是他们最圆满的结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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