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越进游戏时,正被吊在绞刑架上。
台下围观群众欢呼雀跃,唾沫星子几乎淹死我。
“处死这个卑鄙的贵族!”他们高喊。
我猛然记起:这是我最爱游戏的开场剧情。
原主因强占民女即将被处死,主角随后登场救下他。
但此刻主角迟迟未到,系统倒计时只剩十秒。
“启动隐藏任务代码:夜莺的十三滴泪!”我嘶声大喊。
刽子手愣住了,围观者一片哗然。
一道传送门无声开启,神秘人将我拽入黑暗。
“小子,你怎么知道这个密码?”他低声问。
我笑了——作为骨灰级玩家,我知道所有隐藏设定。
这次,我要用游戏知识改写命运。
从刑场到王座,所有NPC的命运都将因我而改变。
第一章 绞索下的异乡人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绞刑架原木朽烂的霉味和台下人群蒸腾上来的、混杂着汗臭与廉价麦酒的气息,沉重地挤压着林风的肺叶。粗糙的麻绳深深勒进脖颈的皮肉,每一次微小的晃动都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提醒着他此刻荒谬绝伦的处境——他,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游戏宅男,正被吊在某个中世纪奇幻游戏世界的绞刑架上,等待死亡。
意识像沉船一样,在冰冷刺骨的深海里缓慢上浮,挣扎着冲破一层又一层粘稠的黑暗。最后冲破水面的那一刻,涌入感官的并非熟悉的电脑屏幕荧光和泡面气味,而是喧嚣到震耳欲聋的声浪,以及脖颈处真实得令人窒息的剧痛。
“处死他!处死这个蛆虫!”
“绞死他!亚尔林家的败类!”
“为了安妮!为了所有被他糟蹋的姑娘!绞死他!”
愤怒的咆哮汇成一股灼热的洪流,狠狠冲刷着高台。唾沫星子如同密集的雨点,带着鄙夷和憎恨砸在林风裸露的皮肤上,留下湿漉漉、令人作呕的痕迹。一张张因激动而扭曲的面孔在下方攒动,眼神里燃烧着纯粹的、渴望毁灭的火焰。阳光刺眼,照得那些高举的拳头和愤怒挥舞的破布衣衫一片白花花。
林风的大脑一片空白,像被重锤狠狠砸过。剧烈的疼痛和窒息的恐惧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这是哪里?恶作剧?全息投影?太真实了…麻绳嵌入皮肉的触感,台下喷溅的唾沫的湿冷腥气,阳光灼烤皮肤的刺痛,还有那沉甸甸的、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的绝望感……真实得令人发疯!
混乱的思维碎片在颅腔内疯狂冲撞,试图拼凑出合理的解释。就在意识即将被纯粹的恐惧淹没时,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突兀地在脑海深处响起,盖过了所有喧嚣:
【系统激活…】
【世界加载确认:《艾瑟拉传说》核心区域,灰岩镇。】
【身份绑定:凯恩·亚尔林,灰岩镇领主次子。】
【当前状态:处决进行中。】
【生命体征:严重威胁。处决倒计时:00:00:59…00:00:58…】
冰冷的数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风的意识上。
《艾瑟拉传说》!
这名字像一道撕裂混沌的闪电,瞬间劈开了所有的迷雾和恐惧!那款他耗费了无数个日夜,从内测玩到最终资料片,通关了十七遍,连每一个隐藏彩蛋、每一段NPC路人对话都烂熟于心的现象级奇幻MMORPG!
而“凯恩·亚尔林”……这个名字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过他的记忆。游戏开场那场著名的“灰岩镇绞刑”事件!那个在主角团华丽登场、行侠仗义之前,就因为强占民女、欺压领民而被愤怒的镇民吊死在绞架上的、纯粹用来铺垫主角光环的炮灰贵族反派!
他就是凯恩·亚尔林!那个游戏里活不过开场三分钟的倒霉蛋!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绞索带来的窒息感更甚。主角呢?那个注定要踩着“凯恩”的尸体、赢得满堂彩的“晨曦勇者”罗伊呢?系统冰冷的倒计时如同死神的丧钟,无情地敲打在神经末梢:
【…00:00:32…00:00:31…】
台下,镇长兼临时法官的老者,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此刻在刺目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冷酷。他高高举起枯瘦的手臂,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某种扭曲的、被民意裹挟的狂热。嘶哑的声音通过某种简陋的扩音装置响起,压过了鼎沸的人声:
“时间到!以灰岩镇所有正直者的名义!以帝国律法之神圣光辉!判处凯恩·亚尔林,绞刑——立!即!执!行!”
最后一个字如同重锤落下,狠狠砸在林风的心口。
“行刑——!”镇长的手臂猛地挥下。
沉重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带着死亡迫近的寒意。是那个身高接近两米、戴着黑色头套只露出一双漠然眼睛的刽子手。他粗糙的大手,带着常年沾染血腥和汗渍的污垢气味,重重地按在了林风的肩膀上,准备启动绞架的机关。那双手的力量巨大无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
【…00:00:15…00:00:14…】
主角罗伊没有出现!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风。穿越者的身份、游戏的知识…在冰冷的绞索和倒计时面前,脆弱得像一张薄纸。他就要像游戏里那个无足轻重的背景板一样,在这里结束他刚刚开始的异界人生?
不!绝不!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不甘和属于骨灰级玩家的疯狂执念,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咆哮,猛地冲破了喉咙的束缚。肺部残存的空气被全部挤压出来,混合着血沫和极致的求生欲,化作一声嘶哑到变形的、几乎撕裂声带的呐喊:
“启动——‘夜莺的十三滴泪’!!”
声音在嘈杂的刑场上并不算特别响亮,甚至有些破音,像垂死的哀鸣。然而,就在这声嘶吼发出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刽子手那即将扳动机关、布满老茧的粗壮手指,突兀地僵在了半空。那双隐藏在头套阴影下的眼睛,漠然瞬间被一种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所取代,瞳孔急剧收缩,死死盯住了林风的后脑勺,仿佛看到了什么绝不该出现的东西。
台下沸腾的人声如同被掐住了脖子,喧嚣戛然而止。无数张愤怒扭曲的脸庞凝固了,狂热的眼神被巨大的茫然和疑惑所取代。镇长挥下的手臂僵在半空,嘴巴微张,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似乎完全无法理解台上那个待死的囚徒在喊些什么。
“夜莺…十三滴泪?”
“那是什么?”
“他在胡说什么疯话?”
“刽子手怎么停了?”
窃窃私语如同瘟疫般在死寂的人群中迅速蔓延开来,取代了之前的狂热怒吼。
【…00:00:05…00:00:04…】
系统的倒计时依旧冷酷地跳跃着,毫不停歇。
林风的心沉到了谷底。失败了吗?这个只在游戏内部资料片文本里提到过一次、被玩家论坛猜测为某个被废弃的古老组织暗语的密码…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难道真的无效?
就在倒计时即将归零,刽子手似乎也从震惊中回过神,眼中重新凝聚起冰冷的杀意,手指再次按向机关按钮的刹那——
异变陡生!
凯恩身后的空气,毫无征兆地剧烈扭曲、旋转起来,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并非魔法咏唱时的绚丽光辉,也不是空间撕裂的恐怖景象,更像是一滴浓墨滴入清水,无声无息地晕染开一片深邃、纯粹、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这黑暗迅速扩张、稳定,眨眼间形成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边缘微微波动荡漾的椭圆形门户。
一只覆盖着暗哑无光、仿佛能吸收光线的黑色金属手甲的手,猛地从这片纯粹的黑暗门扉中探出!动作快如鬼魅,带着撕裂空气的微弱尖啸。
这只手的目标极其明确——林风脖颈上那根致命的绞索!
“嚓!”
一声轻响,细微得几乎被台下重新泛起的惊疑声浪淹没。那根坚韧无比、浸透了油脂的绞索,在覆盖着黑色手甲的手指触碰下,竟如同腐朽的草绳般应声而断!
绞索断裂的瞬间,林风身体骤然一轻,双脚彻底悬空带来的失重感还没来得及传遍全身,一股强大得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攫住了他的后衣领!
那股力量粗暴、蛮横,没有丝毫的温柔可言,像铁钳般牢牢锁住他,然后猛地向后一拽!
“噗!”
林风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无形巨手抓住的破布娃娃,毫无反抗之力地被狠狠拖进了那片冰冷、粘稠、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纯粹黑暗之中。眼前的光明、喧嚣、人群、绞架…所有属于灰岩镇刑场的一切,都在瞬间被那片黑暗彻底吞噬。最后映入他视网膜的,是刽子手那双布满血丝、充满惊骇和暴怒的眼睛,以及台下无数张茫然失措、如同被石化般的面孔。
黑暗瞬间包裹了他,冰冷、死寂、带着某种空间扭曲的眩晕感。耳边只剩下高速穿梭时产生的、如同鬼哭般的尖锐呼啸。
这诡异的穿梭感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也许只有心跳两三次的时间。紧接着,包裹全身的冰冷粘稠感骤然消失。
“砰!”
林风被那股力量粗暴地掼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摔得他眼冒金星,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差点背过气去。断裂的绞索还松松垮垮地挂在他的脖子上,像一条冰冷的毒蛇。脖颈处被勒破的皮肤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的摔伤。
他蜷缩着身体,剧烈地咳嗽,贪婪地呼吸着不再充满汗臭和死亡气息的空气。这里的空气带着一股陈旧的尘土味和淡淡的铁锈气息,阴冷而干燥。
“咳…咳咳…呕…”
稍微缓过一口气,林风挣扎着抬起头,试图看清自己身处何地。
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地下室或仓库。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几缕微弱的光线从高墙上狭小的、布满蛛网的通风口艰难地透射进来,在弥漫着灰尘的空气里形成几道朦胧的光柱。借着这微弱的光,能勉强看清周围堆积着一些蒙着厚厚灰尘、轮廓模糊的巨大木箱和杂物,角落里挂着破败的蛛网。
而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矗立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那人全身都笼罩在一件宽大、材质奇特的深灰色斗篷里,斗篷的兜帽压得极低,完全遮住了面容,只留下一片深不见底的阴影。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如同融入这片废弃空间的石像,无声无息,却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出鞘利刃般的危险气息。正是那只覆盖着暗哑黑色金属手甲的手,刚刚撕裂了绞索,将他拖离了死亡的深渊。
林风的心脏还在狂跳,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剧烈摔碰的疼痛交织在一起,让他浑身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他死死盯着那个神秘人,喉咙干涩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死寂在废弃的空间里蔓延,只有林风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灰尘在微弱的光柱中无声地漂浮。
终于,那神秘人动了。他微微向前倾了倾身体,动作幅度极小,却让那片兜帽下的阴影显得更加幽深。一个低沉、沙哑、如同两块粗糙的金属片在摩擦的声音,从阴影中传了出来,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冰冷和毫不掩饰的探究:
“小子…”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林风的喘息。
“…你怎么会知道‘夜莺的十三滴泪’?”
那声音在空旷的废仓库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钉,敲打在林风的神经上。兜帽下的阴影仿佛实质的黑暗,死死锁定着他。
林风蜷缩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粗重的喘息还没平复,心脏在胸腔里撞得生疼。脖颈上断裂的绞索像条死蛇,每一次呼吸都摩擦着被勒破的皮肤,火辣辣地疼。他看着眼前这个散发着致命气息的灰影,大脑在求生欲的驱动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夜莺的十三滴泪”…这个密码!它起作用了!真的召唤来了这个…人?或者说,这个组织?
作为《艾瑟拉传说》的骨灰级玩家,林风对这个密码的认知远超游戏里任何NPC。它并非什么强大的魔法咒语,也不是某个失落宝藏的钥匙。它只是一个被埋藏在游戏最深处的“彩蛋”,一个关于游戏背景设定中某个早已消亡的神秘组织——“影鸦”——的最高级紧急联络暗号。玩家只有在挖掘到一份极其隐秘的、被官方半废弃的早期设定文档时,才有可能接触到这个信息。在论坛上,它甚至被戏称为“开发者的恶趣味”,因为从未在正式游戏内容里出现过。
而现在,这个“恶趣味”,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面对灰影那冰冷得几乎能冻结灵魂的质问,林风强行压下喉咙里的血腥味和身体的剧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笃定:
“影鸦…” 他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目光死死盯着那片兜帽下的阴影,“…‘暗影庇护无羽者,鸦鸣指引迷途人’…你们…还在活动?”
当“影鸦”两个字从林风口中清晰吐出时,整个废弃仓库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那神秘灰影的身体极其细微地震动了一下,像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颗无形的石子。兜帽下那片深沉的阴影似乎变得更加浓郁,一股无形的、比之前更加冰冷锐利的压迫感骤然弥漫开来,如同实质的针尖刺在林风的皮肤上。
那句低沉沙哑的回应,带着一种近乎荒谬的惊疑:
“这不可能…‘影鸦’之名…早已在三十七年前就随‘告死鸟’的陨落而彻底埋葬于尘埃。连帝国最机密的档案里都不会有只言片语…” 灰影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进行某种艰难的确认,“…你,到底是谁?”
三十七年前?告死鸟?林风心头剧震。这与他从游戏设定文档中看到的只言片语吻合!“告死鸟”正是影鸦最后一任公认的领袖,其死亡标志着这个曾经令大陆权贵闻风丧胆的阴影组织彻底瓦解。游戏设定里,影鸦的确早已成为历史尘埃。
但眼前这个灰影,以及他使用的“夜莺的十三滴泪”暗号,都证明着这个组织并未真正消亡!它只是潜藏得更深了!
“我是谁?”林风靠着冰冷的墙壁支撑身体,缓缓站直。脖颈的伤口还在渗血,染红了残存的衣领,身体的疼痛依旧剧烈,但他的眼神却在求生欲和穿越者信息差的支撑下,燃烧起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他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混合着痛楚和奇异自信的扭曲笑容。
“我是凯恩·亚尔林,”他报出了这个刚刚“继承”的、臭名昭著的身份,语气里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坦然,“灰岩镇那个即将被绞死的、强占民女的混账贵族次子。一个…被所有人唾弃的该死之人。”
他抬起手,用沾染了灰尘和血迹的手指,指向自己,指向这具刚刚从绞架上被拖下来的身体。
“但更重要的是,”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力量,目光如炬地刺向那片兜帽下的阴影,“我知道‘告死鸟’并非死于背叛,而是死于对‘猩红之月’的追查!我知道影鸦最后的据点‘幽影回廊’的入口就在风暴角地下墓穴第三层的哭泣天使雕像后面!我还知道…”
林风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肺里所有的浊气都吐出去,抛出了最关键、最隐秘的、足以击穿对方心理防线的一击:
“我还知道‘夜莺的十三滴泪’,根本不是什么联络暗号!它是你们组织核心成员在面临绝境、确认自身已被彻底污染、即将沦为敌人爪牙前,向组织发出的最后警告和自我清除指令!它的含义是——‘我已沉沦,净除余烬’!”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的死寂,如同冰冷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废仓库的每一个角落。灰尘在微弱的光柱中悬浮,仿佛也被这骇人的死寂所冻结。
灰影站在那里,如同一尊真正的石像。宽大的斗篷无风自动了一下,又瞬间归于平静。兜帽下的阴影浓得化不开,但林风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阴影深处,有两道如同实质的、燃烧着震惊火焰的目光,正死死地锁定在自己身上。那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直抵灵魂深处,探寻他话语中每一个字的真伪。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林风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汩汩声,以及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的搏动。他在赌,赌这个灰影是影鸦真正的核心传承者,赌对方知道这个被设定文档称为“最高机密中的机密”的终极含义!如果赌错了…他毫不怀疑眼前这个散发着致命气息的存在会毫不犹豫地让他永远闭嘴。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那如同两块粗糙金属摩擦的低哑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敲打在凝固的空气里:
“‘净除余烬’…” 灰影缓缓地重复着这四个字,声音里蕴含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有无法置信的惊涛骇浪,有被触及最深禁忌的森然杀意,还有一种…仿佛在漫长黑夜中骤然看到一丝微光的、极其隐晦的悸动。
“…这个名字,连同它所代表的意义,只记录在‘告死鸟’大人亲手销毁的、仅存于他脑海的‘影鸦’最终秘典之中。”灰影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沉重,“他陨落于风暴角外的‘猩红之夜’…尸骨无存。秘典…也随之湮灭。”
他缓缓抬起那只覆盖着暗哑黑色金属手甲的手,指向林风。那动作缓慢而沉重,仿佛抬起的不是手臂,而是一座山峦。
“你,一个从未离开过灰岩镇、声名狼藉的贵族纨绔…告诉我,” 兜帽下的阴影似乎向前探了探,那股冰冷锐利的压迫感几乎凝成实质,“这些早已被埋葬、被时间彻底遗忘的禁忌…你究竟从何得知?”
质问如同冰冷的铁锥,直刺林风的核心。空气仿佛被冻结成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灰影兜帽下的阴影如同深渊,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那指向他的金属手甲,指尖仿佛凝聚着随时可以爆发的毁灭力量。
林风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实质的巨手扼住了他的咽喉。他知道,任何一个错误的回答,都意味着真正的终结,比绞刑架更彻底、更无声无息的抹杀。
坦白?说自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玩家?知道这一切是因为看过游戏设定?荒谬!对方只会把他当成一个疯子或者中了邪术的傀儡,后果不堪设想!
他必须编织一个逻辑上能勉强自洽,又能利用现有身份优势的“真相”!一个足够震撼、足够神秘,让对方无法立刻下杀手的理由!
电光石火间,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在林风脑海中成型。他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肺里所有的恐惧都压下去,强迫自己迎上那片兜帽下的深渊,眼神中爆发出一种混合着绝望、痛苦和某种奇异光芒的复杂情绪。
“遗忘?”林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凄厉的嘶哑,像受伤野兽的悲鸣,“不!它从未被遗忘!它就在我的脑子里!日日夜夜!像恶鬼一样啃噬着我的灵魂!”
他猛地用双手抱住自己的头,指甲深深掐进发根,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正承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这痛苦一半是表演,一半却是真实的——穿越的冲击、死亡的恐惧、此刻的生死压力,让他真的濒临崩溃。
“是那个该死的‘猩红之月’!”林风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憎恨,如同梦呓,“就在三个月前…灰岩镇外的‘暗语森林’…我为了追一只该死的狐狸,迷路了…然后…然后它就出现了…”
他猛地抬起头,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惨白,眼神涣散,仿佛陷入了极度的恐惧回忆:
“一轮…血红色的月亮…挂在墨绿色的树冠顶上…它…它在看着我!它的光…照在我身上…像冰冷的火焰在烧…无数混乱的画面…破碎的声音…尖叫…低语…像潮水一样冲进我的脑子!”
林风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混乱和痛苦:
“我看到了…风暴角…燃烧的天空…扭曲的影子在厮杀…一个穿着黑色羽饰铠甲的人…他…他在看着我!他的眼睛…像破碎的星辰…他对我说话…不,是对着血月说话…‘余烬…终将复燃…暗影…永不消亡…’”
他猛地指向灰影,眼神变得狂热而混乱:“然后…我就看到了你!不…不是你…是另一个…穿着和你一样斗篷的影子…在黑暗中穿行…还有那些地方…风暴角地下…哭泣天使…它在流泪!还有那个名字…那个指令…‘净除余烬’…一遍又一遍…像烙印一样刻在我的灵魂上!”
林风大口喘着气,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顺着墙壁滑坐下去,蜷缩起来,肩膀剧烈地耸动,发出压抑的、如同呜咽般的抽泣声。他断断续续地低语:
“我疯了…我知道我疯了…那些东西…那些声音…它们让我恐惧…让我无法入睡…我拼命地喝酒…去找女人…我想忘记…想用堕落淹没那些可怕的幻觉…可它们越来越清晰…直到今天…直到那根该死的绞索勒紧我的脖子…死亡的冰冷让我脑子里的混乱突然炸开…那个指令…那个名字…它自己跳了出来…”
他抬起头,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污垢和血渍,狼狈不堪,眼神却带着一种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的、绝望的祈求,死死盯着灰影:
“告诉我…那些到底是什么?那个穿黑羽甲的人…他…他是谁?‘猩红之月’…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它为什么要折磨我?为什么要把这些…这些可怕的东西塞进我的脑子里?!”
废弃仓库里只剩下林风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和抽泣声。灰尘在微弱的光束中无声沉浮。
灰影依旧矗立在那里,如同凝固的雕塑。宽大的深灰色斗篷纹丝不动,兜帽下的阴影深不见底。林风那番充满痛苦、混乱和惊悚细节的“自白”,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似乎并未激起任何明显的涟漪。
然而,那笼罩在林风身上的、冰冷锐利如同实质刀锋的压迫感,却在无声无息中悄然褪去了几分。那指向他的金属手甲,也缓缓地、无声无息地垂落下去,重新隐没在斗篷的褶皱里。
死寂持续着。
林风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冷汗浸透了破烂的内衬,紧贴在冰冷的皮肤上。他蜷缩着,维持着痛苦的姿态,眼角的余光却死死锁定着那片阴影。他在等待审判。对方的沉默像一把悬在头顶的钝刀,缓慢地磨砺着他的神经。
终于,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没有了之前的杀意和冰冷的探究,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沉重,像是叹息,又像是某种…确认。
“‘告死鸟’大人…” 灰影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沉睡的亡灵,“…他最后的铠甲,正是由‘暗影渡鸦’的翎羽和‘叹息之铁’打造而成。他的眼睛,如同容纳了星海破碎后的光芒。”
他微微顿了顿,似乎在消化林风话语中透露的惊人信息——一个边陲小镇的纨绔子弟,竟能描述出早已湮灭于历史尘埃中的领袖特征,这本身就是最有力的佐证。
“‘猩红之月’…” 灰影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带着一种深深的忌惮,“…那不是你能理解的灾厄,也不是你该触碰的禁忌。它的低语,是足以扭曲灵魂的剧毒。你能在它的侵蚀下活下来,并保留了…这些破碎的‘知识’,本身就是一个…奇迹。或者说,诅咒。”
他向前缓缓踏出了一步。脚步无声,却让林风的心猛地一紧。
“凯恩·亚尔林…” 灰影第一次叫出了这个名字,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灰岩镇已经容不下你了。帝国通缉令很快就会贴满每一个公告栏。亚尔林家族为了撇清关系,也绝不会承认你的存在。你…无处可去。”
灰影微微抬起了头,兜帽下的阴影似乎正对着林风的眼睛。虽然依旧看不到面容,但林风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审视的、评估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你脑子里的‘东西’…” 灰影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无论它是诅咒,是破碎的记忆,还是某种连我也无法理解的…启示。它太危险。对你,对任何可能接触到它的人,都危险无比。”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
“跟我走。或者,留在这里,等着被愤怒的镇民撕碎,或者被随后赶来的帝国治安官投入更深的地牢,在无尽的折磨中死去,让你脑子里那些不该存在的‘知识’彻底暴露在阳光下,引来更多你无法想象的灾难。”
灰影的话语冷酷而现实,清晰地描绘出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一条通往未知的、但可能蕴含生机的黑暗;另一条,则是即刻可见的、充满痛苦和屈辱的毁灭。
“选择权在你。” 灰影的声音恢复了最初的平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但我的耐心有限。”
### 第二章 荆棘密林的逃亡者
“走!”
林风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嘶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没有一丝犹豫。灰岩镇已是死地,留下只有被撕碎或折磨致死两条路。跟眼前这个神秘莫测、散发着致命气息的灰影走,前路固然凶险莫测,但至少…还有一线挣扎求活的可能!作为玩家,他深知“影鸦”这个名号背后代表的隐秘力量,哪怕只剩残渣,也比孤身一人强。
“明智。”灰影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答案。他那只覆盖着黑色金属手甲的手再次抬起,没有触碰林风,只是朝着仓库深处某个堆满破烂木箱的角落凌空虚虚一按。
无声无息地,角落里的地面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坚实的石板瞬间变得透明、扭曲,露出一个向下延伸、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暗地道入口。一股更浓郁的、混杂着泥土腥气和陈旧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下去。”灰影的命令简洁冰冷。
林风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疼痛,手脚并用地爬向洞口。脖颈的伤口被粗糙的地面摩擦,又是一阵钻心的疼。他咬着牙,一头钻进了那仿佛通向地心深处的黑暗之中。
地道狭窄、陡峭、湿滑。脚下是冰冷黏腻的泥土和滑溜溜的苔藓,两侧是粗糙硌人的石壁。没有光,只有上方洞口透下的微弱天光在入口处形成一小片朦胧的光晕,再往前便是吞噬一切的黑暗。林风只能摸索着石壁,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下挪,每一次落脚都小心翼翼,生怕滑倒或者踩空摔下去。身后,灰影如同一个无声的幽灵,也滑入了地道。在他进入的瞬间,头顶的光线骤然消失——入口被某种力量无声地关闭了。
绝对的黑暗降临,浓稠得如同实质,瞬间剥夺了林风所有的视觉。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和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的跳动声在狭窄的地道里回荡,被石壁反复折射放大,显得格外清晰和…孤独。他甚至能闻到灰影身上传来的一丝极淡的、如同硝石混合着冷铁的气息。
“跟着我的脚步声。”灰影低沉的声音在前方很近的地方响起,打破了令人心悸的死寂。他的脚步声极轻,如同猫科动物踩在落叶上,但在绝对的寂静中,却成了林风黑暗中唯一的指引。
林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努力分辨着前方那细微的脚步声,调整着自己的步伐节奏。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脚下的湿滑,石壁的冰冷坚硬,空气里越来越浓重的霉味和土腥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像是某种野兽巢穴的腥臊气?
地道似乎没有尽头,在黑暗中向下延伸,仿佛要通往地狱。时间感在绝对的黑暗中变得模糊。林风不知道走了多久,也许是十几分钟,也许是一个小时。就在他感觉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精神也因持续的紧张和黑暗的压迫而开始有些恍惚时——
前方灰影的脚步声停了。
林风也立刻停下,屏住呼吸。
“到了。”灰影的声音依旧平淡。
紧接着,是极其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像是钥匙插入了锈蚀的锁孔。然后,“咔哒”一声轻响,伴随着石头摩擦的沉重声音。
一道微弱的光线骤然刺破了浓重的黑暗。
林风下意识地眯起眼睛。一扇厚重的、布满青苔的石门被灰影推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门后,不再是地道的压抑,而是一片…森林的景象!
光线来自于外面,是雨后森林特有的、潮湿而朦胧的天光。清新的、带着泥土和植物芬芳的空气汹涌而入,瞬间冲散了地道里沉闷腐朽的气息,让林风精神一振。他贪婪地深吸了一口这代表着自由的空气。
“出去。”灰影侧身让开。
林风迫不及待地钻出了石门。脚下是松软的、覆盖着厚厚腐殖质和落叶的林地。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身处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深处。参天的古树如同沉默的巨人,虬结的枝干遮天蔽日,只在缝隙间漏下斑驳陆离的光斑。粗壮的藤蔓如同巨蟒般缠绕在树干上,垂落下来。地面上是厚厚的苔藓、蕨类植物和低矮的灌木丛,潮湿的空气仿佛能拧出水来。远处传来不知名鸟类的鸣叫和溪流潺潺的水声。
灰影也跟着走了出来,随手将那扇沉重的石门推回原位。石门与周围布满苔藓的石壁严丝合缝地融为一体,再也看不出丝毫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
“这里是‘叹息密林’的边缘,”灰影的声音在林风身后响起,打破了森林的静谧,“距离灰岩镇,大约二十里格(约一百公里)。帝国的人暂时追不到这里。”
他走到林风身旁,目光扫过林风狼狈不堪的样子——破烂沾血的贵族服饰,脖颈上触目惊的勒痕,满身的泥土和擦伤,还有那双因为疲惫、恐惧和刚刚的黑暗行走而显得有些涣散的眼睛。
“但这并不意味着安全。”灰影的语气没有任何温度,“密林本身,就是最大的猎场。毒虫,瘴气,饥饿的野兽,还有…那些不欢迎陌生人的‘东西’。”
他解下腰间一个不起眼的灰色皮质小包,抛给林风。林风手忙脚乱地接住。
“里面是干净的绷带,止血草粉,火绒,一小块打火石,一把匕首,还有…三天的干粮。”灰影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审视着林风,“处理你的伤口。然后,活下去。”
“你…不跟我一起走?”林风攥紧了那个救命的小包,心头猛地一沉。虽然知道对方神秘莫测,不可能当保姆,但骤然被丢在这危机四伏的原始森林里,恐惧还是瞬间攫住了他。
“我引开了追兵,带你离开必死之地,给了你生存的工具。”灰影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剩下的路,需要你自己走。‘影鸦’从不庇护弱者,只观察有价值的…火种。”
他顿了顿,兜帽下的阴影似乎再次锁定了林风的眼睛:“让我看看,你脑子里的那些‘知识’,除了让你免于被绞死,还能不能让你在这片林子里…活下去。三天后,若你还活着,并且没有愚蠢到暴露自己的行踪引来追兵,我会在‘碎溪谷’找到你。”
话音落下,不等林风有任何回应,灰影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向后飘退一步,瞬间融入了身后一片浓密的、被巨大蕨类植物覆盖的阴影之中。那片阴影仿佛活物般蠕动了一下,随即彻底恢复了平静。灰影消失了,如同从未出现过。原地只留下林风一人,还有森林里无孔不入的寂静和…潜藏的危险气息。
林风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皮质小包,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冰冷的恐惧感再次从脚底板升起,但这一次,一种更加炽热的火焰——一种属于穿越者、属于骨灰级玩家、属于绝境求生者的火焰——在恐惧的废墟中猛地燃烧起来!
他活下来了!从绞刑架上活下来了!
现在,游戏开始了!真正的生存游戏!
他猛地转身,不再去看灰影消失的方向,锐利的目光如同扫描仪般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参天的古木,纠缠的藤蔓,茂密的灌木丛,湿滑的苔藓地…每一处地形,每一种植物,都在他脑海中迅速与《艾瑟拉传说》里的“叹息密林”地图对应起来。
“当务之急…水,安全点,处理伤口。”林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路变得异常清晰。灰影给的干粮有限,水是生存第一要素。他侧耳倾听,远处隐约的溪流声是最好的指引。但直接去水源地?太危险!游戏里,水源附近往往是掠食者的饮水点和猎人设伏的首选区域。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棵极其粗壮、需要数人合抱的古老橡树上。树干离地四五米高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被雷劈开形成的树洞,洞口被茂密的寄生藤蔓遮挡了大半。
“完美!”林风眼睛一亮。游戏里,这种天然树洞往往是初期绝佳的临时庇护所,易守难攻。
他不再犹豫,忍着全身的疼痛,手脚并用地开始攀爬。粗糙的树皮摩擦着伤口,带来阵阵刺痛,但他咬紧牙关,利用树干上的突起和垂下的藤蔓,艰难但坚定地向上攀爬。几分钟后,他终于爬进了那个干燥的树洞。里面空间不大,但足够容纳他蜷缩身体,而且异常干燥,弥漫着木头腐朽的气息,但隔绝了地面的湿气。
安全暂时有了保障。林风立刻打开灰影给的皮包。里面物品正如描述:一卷干净的亚麻布绷带,一小包散发着清苦气味的暗绿色止血草粉,一团引火用的干燥火绒,一块黝黑的燧石,一柄带皮鞘的、刃口闪烁着寒光的精钢匕首,还有几块硬邦邦、看起来像是最劣质黑面包的干粮。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破烂的衣领,露出脖颈上那道紫黑色的、渗着血丝的恐怖勒痕。每一次吞咽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他倒出一些止血草粉在掌心,用唾液小心地混合成糊状——游戏知识告诉他,这能加速药效发挥——然后忍着刺痛,将药糊均匀地涂抹在伤口上。一股清凉感伴随着火辣辣的刺痛传来。接着,他用绷带小心地缠绕包扎好脖子,动作虽然生涩,但足够牢固。
处理完最致命的伤口,他又检查了身上的其他擦伤和淤青,好在都不算严重。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但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他拿出匕首,紧紧握在手里。冰凉的金属触感带来一丝安全感。
他靠在树洞壁上,一边小口啃着硬得像石头、几乎能崩掉牙的黑面包干粮,一边侧耳倾听着树洞外的动静。森林的声音清晰起来: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远处溪流的潺潺声,近处不知名昆虫的鸣叫…还有,极远处,似乎隐隐传来几声悠长而令人心悸的狼嚎?
林风的心提了起来。他握紧了匕首。灰影的话在耳边回响:“密林本身,就是最大的猎场。”
生存挑战,才刚刚开始。
时间在树洞的静谧中流逝,外面森林的光线逐渐由朦胧的灰白转向更加深沉的暮色。林风强迫自己吃下了小半块干粮,干涩粗糙的口感刮得喉咙生疼,但他需要能量。水分的缺乏让喉咙像着了火,远处溪流的声音变得无比诱人,但也无比危险。
不能再等了。必须在天完全黑透前找到水源,并且完成另一项更重要的任务——制作武器和陷阱。灰影给的匕首是最后的依仗,不能轻易动用。他需要远程攻击手段和预警装置。
林风小心翼翼地拨开洞口的藤蔓,观察下方。树洞下方是一片相对空旷的林地,长着低矮的蕨类和苔藓。确认附近没有大型野兽活动的迹象后,他忍着伤痛,动作尽量轻缓地滑下了树干。
双脚重新踏上松软的林地。他没有立刻奔向水源,而是开始在附近仔细搜寻。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地面、灌木丛、低矮的树枝。
【知识检索:基础材料收集点 - 叹息密林(1-10级区域)】
他的大脑如同一个精准的数据库在运转。
韧性极佳的藤蔓?找到了!就在不远处一丛灌木后面,缠绕着几根深褐色、拇指粗细、表皮坚韧的老藤。林风用匕首小心割下几段长度合适的,盘绕起来。
笔直坚韧的树枝?有!一棵倒伏枯死的桦木下,散落着不少干燥、笔直的树枝。他挑选了几根硬度适中、长度在一米左右的,又收集了一些更细的枝条。
尖锐的石片?溪流边肯定有,但现在不能去。他的目光落在树洞下方一块风化的页岩上。用匕首撬下几片边缘相对锋利的薄片。
坚韧的兽筋?暂时没有,但替代品…他的目光落在刚割下的老藤上。用匕首小心地剥开藤皮,露出里面乳白色、纤维极其强韧的内芯。就是它了!
还有…最重要的毒!游戏里,叹息密林初期最实用的天然毒素来源——鬼面菇(致幻、麻痹)和血齿蕨(剧痛、流血)!这两种植物通常生长在阴暗潮湿、腐殖质厚的地方。
林风的目光投向树洞后方一片背阴的、堆积着厚厚腐烂落叶的区域。他小心翼翼地拨开湿漉漉的落叶层,果然!几株伞盖呈惨白色、布满了诡异扭曲黑色纹路、如同鬼脸的蘑菇(鬼面菇),以及几丛叶片边缘长满了细小、暗红色、如同野兽獠牙般尖刺的蕨类植物(血齿蕨)出现在眼前!
“漂亮!”林风心中低呼,小心地用匕首的刀尖和树叶包裹,采集了少量鬼面菇的菌盖粉末和血齿蕨的汁液,分别用宽大的树叶小心包好。这些都是致命的玩意,必须万分谨慎。
材料准备齐全。林风带着收集到的东西迅速返回树洞下方的隐蔽角落,开始制作。
简易短弓:选取最笔直坚韧的那根树枝作为弓身。用匕首在两端小心刻出凹槽。将剥好的藤皮内芯纤维搓成弓弦,紧紧绑在凹槽上。一张粗糙但实用的短弓初步成型。
箭矢:挑选笔直的细树枝削尖前端。将采集到的尖锐石片用坚韧的藤皮纤维仔细绑在箭杆顶端,做成石簇箭头。在箭尾小心地刻出凹槽用于搭弦。
接下来是赋予杀伤力的关键——淬毒!
林风屏住呼吸,动作极其小心。他用匕首尖蘸取一点点鬼面菇的惨白色粉末,极其均匀地涂抹在几支石簇箭头的沟槽和尖端缝隙里。又用另一支箭,蘸取少量血齿蕨那如同血液般暗红的汁液。两种毒物分开使用,效果未知,但绝对致命。
最后,陷阱!他用匕首在树洞下方几个通往水源的兽径旁,挖掘了几个浅坑。坑底插上削尖的、涂抹了混合毒液(少量鬼面菇粉+血齿蕨汁液)的木刺。坑口用细藤蔓巧妙地编织成网,覆盖上落叶和苔藓伪装。只要有一定重量的生物踩上去,立刻就会跌落并被毒刺所伤。
做完这一切,林风已是满头大汗,体力消耗巨大。但他不敢停歇。天色越来越暗,森林正迅速被暮色吞噬。
他背上短弓,将几支毒箭插在腰间临时用藤蔓编成的箭袋里,手握匕首,如同最谨慎的猎手,朝着溪流声音传来的方向潜行而去。每一步都轻缓无声,身体紧贴着树干或茂密的灌木丛阴影移动,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前方和两侧的密林。
靠近水源时,他变得更加小心。选择了一处溪流拐弯、岸边有巨大岩石和茂密芦苇丛遮挡的地方。他匍匐在岩石后的湿地上,像一条蜥蜴,只露出眼睛观察。
溪水清澈,在暮色中泛着微光。对岸,几只林鹿正警惕地低头饮水,不时竖起耳朵倾听四周。
暂时没有掠食者。
林风没有立刻冲出去。他耐心地等待了几分钟,确认安全后,才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窜出,扑到溪边。他没有直接用手捧水喝——游戏经验告诉他,生水可能含有寄生虫或病菌。他迅速解下腰间一个原本用来装干粮的空皮囊(灰影的包裹里附带的小水袋),灌满清澈的溪水。
清冽的溪水灌入喉咙的瞬间,林风几乎感动得想哭。干渴如同退潮般迅速缓解。他贪婪地喝了几大口,又将水袋灌满。正准备起身离开——
“沙沙…沙沙…”
一阵明显不同于风吹树叶的、缓慢而沉重的摩擦声,伴随着某种野兽特有的、低沉而湿热的喘息声,从下游不远处的芦苇丛中传来!
林风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一股浓烈的、如同腐肉混合着沼泽气息的腥臭味顺风飘来!
是熊!而且是成年棕熊!游戏里叹息密林最常见的顶级掠食者之一!
他猛地缩回岩石后面,心脏狂跳到了嗓子眼。透过芦苇的缝隙,他看到了那个庞然大物的轮廓!超过两米高的壮硕身躯,覆盖着厚实的棕黑色毛发,正慢悠悠地从芦苇丛里踱步出来,巨大的熊掌踩在溪边的鹅卵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它那硕大的头颅左右晃动着,似乎在嗅探空气,然后径直朝着林风刚刚停留过的、还留有新鲜气息的溪边位置走来!
跑?在森林里,人类的速度绝对跑不过一头被惊动的棕熊!而且逃跑会立刻暴露自己,激起对方的捕猎本能!
林风的大脑在恐惧的刺激下运转到了极限。他死死攥住手中的短弓,目光扫过腰间那几支涂抹了剧毒的箭矢。硬拼?这简陋的武器,对付皮糙肉厚的成年棕熊?简直是自杀!毒药生效需要时间,而熊掌拍碎他的脑袋只需要一瞬!
怎么办?!
棕熊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令人窒息的腥臭味几乎扑面而来。它巨大的头颅已经探过了岩石的边缘!
千钧一发之际,林风的目光猛地扫过溪流对岸——那几只受惊后正要逃窜的林鹿!
一个极度冒险的计划瞬间在他脑海中成型!
赌!赌这头熊的注意力!赌自己唯一的机会!
他猛地从岩石后探出半个身子,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对岸那几只林鹿的方向,发出了一声尖锐、高亢、模仿某种猛禽遇袭时的凄厉嘶鸣!
“唳——!!”
这突如其来的、极具穿透性的声音,在寂静的黄昏森林中如同炸雷!
效果立竿见影!
正低头嗅探林风气息的棕熊被这近在咫尺的尖啸惊得浑身肥肉一抖,硕大的头颅猛地抬起,血红的熊眼带着一丝惊愕和暴怒,瞬间锁定了声音的来源——岩石后面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类!
与此同时,溪流对岸那几只本就高度紧张的林鹿,被这恐怖的尖啸声彻底吓破了胆!它们发出一阵惊恐的嘶鸣,如同离弦之箭般,头也不回地朝着密林深处亡命狂奔!蹄子踏过浅滩,溅起大片大片的水花!
棕熊的注意力,在百分之一秒内,被对岸那群轰然逃窜、制造出巨大动静的“猎物”完全吸引了过去!捕猎的本能瞬间压过了对眼前这个“小虫子”的好奇和刚刚被惊扰的愤怒!
“吼——!!!”
一声震耳欲聋、充满了被戏弄的狂暴怒吼从棕熊喉咙里炸开!它庞大的身躯猛地人立而起,展现出令人胆寒的压迫感,然后轰然落地,四足发力,如同失控的战车,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狂暴地冲入溪流,溅起漫天水花,朝着鹿群逃窜的方向猛追而去!巨大的熊掌拍击水面和石头的轰隆声,树木被撞断的咔嚓声,以及它那充满暴戾的咆哮声,迅速远去。
林风瘫软在冰冷的岩石后面,后背的衣物瞬间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如同失控的马达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刚才那生死一线间的巨大压力,让他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赌赢了!利用棕熊的捕猎本能和鹿群制造的混乱,险之又险地逃过一劫!
但危机并未解除。棕熊随时可能折返,巨大的动静也可能引来其他猎食者或者…更可怕的东西。
林风不敢有丝毫停留,甚至来不及后怕。他猛地抓起装满水的水袋,将匕首插回腰间,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朝着自己树洞庇护所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连滚带爬地亡命狂奔!他专挑灌木最茂密、光线最昏暗的地方钻,恨不得将自己彻底融入这片暮色沉沉的森林。
直到手脚并用地爬回那个干燥的树洞,用藤蔓重新遮挡好洞口,林风才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洞底。极度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抱着水袋,蜷缩在树洞最深的角落里,身体依旧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森林彻底陷入了黑暗。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呜咽声,以及远处,隐隐约约,似乎还回荡着那头暴怒棕熊的咆哮。
夜,还很长。
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灌满了叹息密林。树洞外的世界被绝对的寂静和潜藏的杀机所统治。风穿过高耸树冠的呜咽,远处夜枭时而发出的凄厉啼鸣,以及不知名昆虫持续不断的窸窣声,共同编织成一张令人神经紧绷的网。
林风蜷缩在树洞最深处,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木壁,手里紧紧攥着那柄精钢匕首。匕首冰凉的触感是这无尽黑暗中唯一的、脆弱的安全感来源。每一次风吹草动,每一次树枝折断般的细微声响(通常只是朽木自然掉落),都让他心脏骤然收缩,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屏住呼吸,直到那声音消失,才敢缓缓吐出胸腔里憋闷的气息。
饥饿感如同冰冷的蠕虫,在胃里缓慢地啃噬。灰影给的那几块硬如石头的黑面包干粮早已耗尽。喉咙的干渴虽然被溪水暂时缓解,但身体的能量正在飞速流逝。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拖拽着他的眼皮,但恐惧像一根尖锐的针,一次次刺破昏睡的欲望。他只能强迫自己保持最低限度的清醒,像一头受伤的幼兽,在巢穴中警惕着外界的任何风吹草动。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地爬行。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林风的意识在疲惫和紧张的拉锯中开始有些模糊时——
“咔嚓!”
一声异常清脆、绝非自然朽断的树枝断裂声,猛地从树洞下方不远处传来!声音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林风瞬间惊醒!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猛地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如石,只有握着匕首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
来了!是那头熊折返回来了?还是别的什么?他小心翼翼地、以几乎难以察觉的幅度,拨开眼前遮挡洞口的一小片藤蔓叶片,透过缝隙,借着极其微弱的星月之光,紧张地向下窥视。
树洞下方那片相对空旷的林地,在昏暗的光线下影影绰绰。只见一个矮壮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在林间移动,目标赫然是林风白天设置陷阱的那片区域!那人穿着简陋的皮甲,腰间挂着一把短斧,背上似乎还背着猎弓。借着微弱的光线,林风能看到对方脸上带着一种贪婪而警惕的神情,眼睛像老鼠一样四处乱瞟,鼻子还像猎犬一样用力嗅着空气。
不是野兽!是人!而且看这装束和鬼祟的行径…盗猎者?还是…灰岩镇派出的追兵?!林风的心沉了下去。无论是哪一种,对他都意味着致命的威胁!
那矮壮男人显然发现了林风设置的伪装陷阱。他停下脚步,蹲下身,用手中的短斧小心翼翼地拨开覆盖在陷阱坑上的落叶和苔藓伪装。当他看到坑底那些涂抹了毒液的、在微光下闪烁着不祥幽光的尖锐木刺时,脸上非但没有害怕,反而露出一种混合着轻蔑和贪婪的狞笑。
“嘿,哪个蠢货猎户弄的玩意儿?想独吞这片林子?”他低声嘟囔着,声音沙哑难听,“可惜,便宜老子了!” 他似乎认定这陷阱是某个同行设下的捕猎装置。
他站起身,不再理会那个陷阱,目光开始在四周扫视,显然是在寻找“设陷阱的猎户”的踪迹,或者…别的什么值钱的东西。
林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盗猎者离树洞太近了!一旦他抬头,或者仔细搜索,发现树洞的可能性极大!
怎么办?主动暴露攻击?自己疲惫不堪,对方看起来经验老道,手持利斧,硬拼胜算渺茫!躲藏?对方就在眼皮底下搜寻,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林风神经绷紧到极限,手心全是冷汗,几乎要忍不住先发制人时——
“嗷呜——!”
一声凄厉痛苦到变形的狼嚎,猛地从更远一些的密林深处传来!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惊惶,在寂静的夜里如同炸雷!
正准备继续搜索的盗猎者被这突如其来的惨嚎吓得浑身一哆嗦!他猛地转身,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手立刻按在了腰间的斧柄上。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狼嚎!同样充满了痛苦和恐惧!还夹杂着野兽疯狂撕咬和翻滚挣扎的混乱声响!
盗猎者的脸色变了。他显然听出那不只是普通的狼嚎,而是遭受了致命攻击、濒死挣扎的哀鸣!而且不止一头!有什么东西在猎杀狼群?!
未知的恐惧瞬间压倒了对“猎物”的贪婪。盗猎者啐了一口唾沫,低声咒骂道:“妈的!见鬼!这林子里今晚邪门!” 他再也不敢停留,甚至顾不上继续搜索,像只受惊的兔子,朝着与狼嚎声和树洞相反的方向,连滚带爬地、头也不回地仓皇逃窜,很快消失在浓密的黑暗之中。
树洞里,林风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整个人几乎虚脱。冷汗浸透了后背。是陷阱!是涂抹了鬼面菇和血齿蕨混合毒液的陷阱起作用了!那凄厉的狼嚎,显然是狼群不幸踩中了他设置在兽径上的致命毒刺!
毒药的效果…远超他的预期!鬼面菇的致幻麻痹加上血齿蕨的剧痛流血,足以让一头健壮的野狼在短时间内失去战斗力,甚至被同伴分食!
然而,林风的心头却没有丝毫喜悦,反而升起一股更深的寒意。那盗猎者被吓跑了,但毒杀狼群的动静…会不会引来更恐怖的存在?比如…那头可能还在附近徘徊的棕熊?或者…灰影口中那些“不欢迎陌生人的东西”?
他蜷缩得更紧了,耳朵竖得笔直,捕捉着黑暗森林里的每一丝异响。远处狼群的混乱声响渐渐平息下去,最终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但这寂静,比之前的任何声音都更令人不安。
黎明前的黑暗,是最深沉、最寒冷的。林风抱着膝盖,蜷缩在树洞冰冷的角落,疲惫和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防线。他不敢睡,只能强迫自己保持最低限度的清醒,一遍遍回忆着《艾瑟拉传说》里关于“叹息密林”的所有细节,寻找着任何可能增加生存几率的线索。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支撑不住时,树洞外,东方的天际,终于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如同鱼肚般的灰白色。
天…快亮了。
林风几乎是数着时间熬过了剩下的黑暗。当第一缕真正意义上的晨曦艰难地穿透浓密的树冠,在林地间投下斑驳的光点时,他才敢小心翼翼地拨开藤蔓,再次观察外界。
森林从沉睡中苏醒,鸟鸣声渐渐取代了夜的死寂。清新的晨风带着凉意吹拂在脸上,驱散了些许疲惫。确认下方林地安全后,林风才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滑下树洞。
他没有立刻去查看昨晚的“战场”,而是先找了一处安全的洼地,用燧石和火绒艰难地生起了一小堆篝火。火焰带来的温暖和光亮,极大地驱散了心中的寒意。他将水袋架在火堆旁的石头上加热——虽然无法完全杀菌,但煮沸的水能大大降低风险。就着热水,他啃掉了最后一点硬邦邦的干粮,胃里总算有了点暖意。
补充了水分和少许能量,林风握紧匕首和短弓,警惕地朝着昨夜传来狼嚎的方向摸去。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已经飘了过来。
拨开一片茂密的蕨丛,眼前的景象让林风胃里一阵翻腾。
就在他设置陷阱的兽径旁,倒毙着三头体型不小的森林狼。其中两头倒在陷阱坑旁,身上插着涂抹了毒液的木刺,死状极其凄惨:口鼻流出混合着白沫的黑血,四肢呈现出诡异的痉挛扭曲,显然经历了剧烈的痛苦挣扎。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第三头狼的尸体被撕扯得支离破碎,内脏外露,像是被其他野兽疯狂啃食过。
陷阱坑周围一片狼藉,沾满了血迹和狼毛。血腥味浓烈得刺鼻。
林风强忍着不适,目光锐利地扫过现场。陷阱被触发了两处,毒药的效果堪称恐怖。第三头狼…显然是在同伴中毒发狂后,被失去理智的同伴攻击了?或者…是被血腥味引来的其他东西?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被啃噬的狼尸上,眉头紧锁。齿痕…不像熊,也不像狼…更细碎,更密集…有点像…大型猫科动物?或者…别的什么?
一股寒意再次爬上脊背。这林子里的东西,比他游戏里知道的还要复杂危险。
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林风迅速压下心中的疑虑,现在最重要的是利用眼前的“资源”。食物!狼肉虽然粗糙,但在生存面前就是无上的美味!狼皮可以御寒!狼牙、狼爪可以加工成工具或武器!
他不再犹豫,拔出匕首,忍着浓烈的血腥味和视觉冲击,开始小心地处理狼尸。避开被毒刺伤到和啃噬过的部位,割下相对完好的肉块。剥下相对完整的狼皮,用溪水简单冲洗掉血污。收集几颗最锋利的狼牙和爪子。
处理完这一切,他迅速带着“战利品”返回树洞旁的篝火处。将狼肉切成薄片,用削尖的木棍串起,架在火上小心烤制。油脂滴落在火堆里,发出滋滋的声响,诱人的肉香第一次在这片残酷的森林里弥漫开来。
林风一边翻烤着狼肉,一边警惕地留意着四周。晨光下的森林看似宁静,但昨夜的血腥和诡异,让他不敢有丝毫放松。
肉烤熟了。他顾不上烫,撕下一小块塞进嘴里。肉质粗糙,带着浓重的腥味,没有任何调料,但此刻吃在嘴里,却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要鲜美!这是他用智慧、勇气和游戏知识,从这片死亡密林中亲手夺来的生机!
他狼吞虎咽地吃着,感受着食物带来的热量在冰冷的身体里扩散。力量似乎在一点点恢复。
就在他吃完最后一块肉,满足地舔了舔手指上的油脂,准备收拾一下,思考下一步如何前往灰影约定的“碎溪谷”时——
“咻!”
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致命破空声的锐响,毫无征兆地从侧后方的密林中袭来!
林风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一股冰冷的死亡预感如同闪电般贯穿全身!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在本能的驱使下猛地向侧面一扑!
“夺!”
一支漆黑的、尾羽还在微微颤动的弩箭,擦着他的肩胛骨,狠狠地钉在了他刚刚倚靠的树干上!箭簇深深没入木质,发出沉闷的声响!
偷袭!
林风狼狈地滚倒在地,心脏几乎停跳!他猛地抬头,只见前方十几米外的灌木丛一阵晃动,两个穿着灰色劲装、脸上蒙着面巾、眼神凶狠的身影如同猎豹般窜了出来!他们手中都握着已经上弦的手弩,锋利的弩箭在晨光下闪烁着寒光,死死地锁定了他!
“小子,命挺硬啊!”为首的一个蒙面人声音沙哑,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绞架没死成,密林也喂不饱野兽?正好,带你的脑袋回去,还能领双份赏金!”
灰岩镇的追兵!他们竟然真的深入密林,追到了这里!
林风的心沉到了谷底。刚刚饱餐一顿带来的些许暖意瞬间被刺骨的冰冷取代。他手中只有一把匕首和一张简陋的短弓,对方是两名训练有素、手持劲弩的杀手!
绝境!比绞刑架更凶险的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