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3份工供他读博,他要娶导师精选章节

小说:我打3份工供他读博,他要娶导师作者:胡小迁更新时间:2025-07-07 07:47:49

我穿着拼夕夕上99块买的、唯一体面的裙子,站在陈睿的博士毕业典礼台下。

我打了三份工,供了他四年。

台上,他意气风发,感谢了导师,感谢了学校,然后牵起身旁一个穿着高定礼服的女孩,深情款款地说:‘最后,我要感谢我的未婚妻,白薇薇小姐。’

全场掌声雷动。

我手里还攥着那张准备给他惊喜的、付了首付的房产合同,感觉自己像个穿越时空来表演行为艺术的小丑。

1

我感觉后腰的汗,正把身上这件99块包邮的紧身针织衫,变成一张黏糊糊的狗皮膏药。

礼堂里的空调开得明明很足,冷气像不要钱的瀑布一样从头顶浇下来,可我就是热,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着燥热。

我悄悄动了动腿,黑色天鹅绒的长筒袜和大腿接触的地方也开始发痒。这双袜子是我从一堆备选项里挑出来的,显得最贵气,但该死的,它老往下滑。我今天已经趁人不注意,偷偷往上提了三次。

没办法,这是我衣柜里最体面的一套装备了。为了参加陈睿的博士毕业典礼,我提前一个月就在拼夕夕上反复比价,最终敲定了这身行头:黑色包臀短裙,刚好遮到大腿中部,能最大限度地拉长我这双常年奔波而肌肉略显结实的小腿;酒红色的紧身上衣,能把我的身材曲线勒出来,不至于在一群教授和学霸家属里显得太寒酸;再加上这双长筒袜和一双磨脚的二手高跟鞋。

我对着镜子演练过,只要我不走太快,不笑太大,看起来就像个正经人。

我今天打了三份工。早上五点去早餐店揉面团,中午顶着大太阳送了二十单外卖,下午又在西餐厅端了四个小时盘子,才挤出时间冲了个澡,化了个妆,一路小跑赶到这里。我甚至能闻到自己头发里还残留着后厨的油烟味,被廉价的香水味勉强压着。

但这一切都值。

我看着台上那个穿着博士服、意气风发的男人,我老公陈睿,感觉所有的疲惫都被一种巨大的、即将丰收的喜悦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瘦了,也更挺拔了,戴着金丝眼镜,斯文又俊朗。四年,整整四年。我供他读完了这个该死的博士。

我口袋里揣着一份文件,那是我用这四年攒下的所有积蓄,付了首付的一套小两居的购房合同。我想给他一个惊喜,告诉他,我们终于要有自己的家了。从今往后,他安心搞他的学术,我来操持我们的小家,过我梦想了七年的安稳日子。

“……在此,我要感谢我的导师,李振国教授,他如灯塔般照亮了我前行的道路。”陈睿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在礼堂里回响,低沉而富有磁性。

我骄傲地挺直了腰板,仿佛那灯塔的光也照在了我身上。

“我还要感谢我的学校,感谢每一位帮助过我的同学和朋友。”

我激动地拍着手,手心都拍红了。对,也该谢谢我,陈睿。虽然我不是你的同学,但我是你的合伙人,你的天使投资人,你的后勤总司令。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混杂着深情与决绝的复杂表情。

来了,要到我了。我甚至已经想好了待会儿被他请上台时,是该矜持地微笑,还是该激动地拥抱他。

然后,他转过身,朝导师席位伸出了手。

一个穿着一身白色香奈儿高定套裙的女孩,优雅地站起身,将手放入他的掌心。

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那女孩我认识,李振国教授的女儿,白薇薇。陈睿提过几次,说她是师妹,人很好,经常在学业上帮助他。

我当时没多想,甚至还让他多请人家吃了几次饭,钱当然是我转的。

白薇薇的裙子剪裁得体,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裙摆下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脚上踩着一双闪亮的Jimmy Choo。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用钱和家世精心堆砌出来的、从容不迫的贵气。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我的包臀短裙在局促的座位上已经皱成了一团咸菜干,长筒袜好像又滑下去了一点。

陈睿紧紧握着白薇薇的手,将她牵到舞台中央。聚光灯打在他们身上,像一对即将接受加冕的王子与公主。

我的心,开始一寸一寸地往下沉,像被绑了铅块,直直坠入冰冷刺骨的深海。

“最后,”陈睿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他看向白薇薇的眼神里,盛满了那种我曾以为只属于我的、化不开的浓情蜜意,“我必须感谢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她的鼓励和支持,才让我有勇气克服所有的艰难险阻。她就是我的未婚妻,白薇薇小姐。”

轰——

我脑子里像有颗炸弹被引爆了。

未婚妻?

全场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口哨声。坐在我身边的几位家长模样的阿姨,都纷纷露出“真好啊,学术联姻,强强联合”的羡慕表情,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郎才女貌,还是李教授的千金,这下前途无量了。”

“可不是嘛,一步到位了。”

我的耳朵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了。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眼前那刺眼的一幕在反复上演。陈睿低头,在白薇薇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白薇薇则一脸娇羞地靠在他的肩上,完美得像一幅精心绘制的油画。

而我,就是画框外那个不小心把脏手印按在玻璃上的、多余的观众。

我攥紧了口袋里那份滚烫的购房合同,纸张的边角硌得我手心生疼。我突然觉得,自己才是今天这场毕业典礼上,最精彩的余兴节目——一个耗时四年、投资近百万、倾尽所有打造出来的、活生生的笑话。

我叫林晚,今年二十八岁。我和陈睿是大学同学,在一起七年了。

七年前,我拿到了学校的保研名额,而他考研失败。那天晚上,他抱着我,眼睛红得像兔子,他说:“小晚,我不想放弃,我想再考一年,考博,我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学者。但是……我没钱,家里也指望不上。”

我当时是怎么说的?

哦,我想起来了。我摸着他的头,像安抚一只受了伤的大型犬,我说:“没事,有我呢。你只管安心读书,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于是,我撕掉了我的保研通知书,揣着大学期间兼职攒下的一万块钱,跟着他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

他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备考,我们就租了一个老破小。我白天在餐厅端盘子,晚上去夜市摆地摊,深夜回家还要给他洗衣做饭。他第二次考研,成功上岸,硕博连读,导师是业内大牛李振国。

我比他还高兴,那天我奢侈地买了一只烧鸡,两个人分着吃了。他啃着鸡腿,含糊不清地说:“老婆,等我毕业了,我一定让你当世界上最幸福的太太。”

我相信了。

从那以后,我的生活就变成了三点一线。早餐店,外卖配送站,西餐厅。我像一个上满了发条的陀螺,不知疲倦地旋转。我不敢生病,不敢请假,不敢买超过一百块的衣服。我手机里全是各种兼职群和优惠券信息,购物车里收藏的,是菜市场的打折信息。

我身边的同事换了一茬又一茬,她们都笑我傻,说我这是在精准扶贫。

我说,你们不懂,这是我们共同的事业。

我把打工赚来的每一分钱,都掰成两半花。一半是他的学费和生活费,另一半,我悄悄存起来,我想给他一个家。

现在,家快有了,可我是那个即将被扫地出门的人。

典礼结束,人群开始散场。我像一尊被抽掉魂魄的雕像,僵在原地,直到礼堂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

陈睿和白薇薇被一群人簇拥着,像众星捧月一般,朝我这个方向走来。他看见我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被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所取代。

白薇薇显然也看见了我。她优雅地拨开人群,挽着陈睿的胳膊,径直走到我面前。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我,目光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从我那件起球的针织衫,划到我那条皱巴巴的短裙,最后落在我那双廉价的高跟鞋上。

她的眼神里没有敌意,只有一种淡淡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怜悯。就好像在看一只不小心闯入她家后花园的流浪猫。

“林小姐,是吗?”她开口了,声音甜美而又客气,每一个字都经过了良好的教养打磨,“阿睿都跟我说了。谢谢你这些年对他的照顾。”

她从一个精致的爱马仕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姿态优雅地递到我面前。

“这里是二十万,算是我和阿睿给你的补偿。我们马上要订婚了,我父亲也已经为阿睿安排好了留校任教的职位。所以,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她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商业交易。

我低头看着那个厚厚的信封,突然就笑了。

二十万。

我这四年的血汗、我被油烟熏黄的皮肤、我被电动车把手磨出厚茧的双手、我放弃的保研名额和光明前途,在她眼里,就值这二十万。

或许,她还觉得给多了,是一种仁慈的施舍。

陈睿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仿佛多跟我说一句话都是对他的侮辱:“小晚,收下吧。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你给不了我想要的未来,薇薇可以。人总要往前看,现实一点。”

“现实一点?”我重复着这四个字,感觉舌头底下压着一块淬了毒的玻璃渣,“陈睿,你跟我谈现实?”

我抬起头,目光越过他俩,看向他们身后那群还没散尽的、等着看好戏的同学和朋友。我的心跳得很快,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一种前所未有的、即将爆发的愤怒。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陈睿,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是合伙人关系。我出钱出人,你出脑子,我们一起经营我们共同的未来。现在看来,原来在你眼里,我只是个风险投资人啊。”

陈睿的眉头皱了起来:“林晚,你别在这里胡搅蛮缠,很难看。”

“难看?”我笑得更灿烂了,“还有比这更难看的吗?我辛辛苦苦种了四年的白菜,眼看就要收成了,结果被猪拱了,你说难不难看?”

“你!”陈睿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白薇薇优雅地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冷静,然后转向我,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施舍般的优越感:“林小姐,我知道你可能一时难以接受。但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二十万,已经足够你开始新的生活了。女孩子,还是不要太物质,太斤斤计较的好。”

“噗嗤。”我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一个穿着顶配、拿着爱马仕、即将嫁给一个靠女朋友资助完成学业的男人的人,劝我不要太物质。

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我决定不笑了。我从我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里,慢条斯理地掏出两样东西。

一个是被我用了七年,边角已经磨得卷起来的、油腻腻的笔记本。

另一件,是一叠厚得像砖头一样的、各种发票和银行回单。

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啪”的一声,把这两样东西拍在了旁边的空座位上,发出的声响在空旷的礼堂里显得格外清脆。

“别急啊,陈博士,白小姐。”我微笑着,露出了八颗牙齿,我觉得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像一个准备收网的渔夫,“谈分手可以,谈补偿也可以。但在那之前,我们作为曾经的‘商业伙伴’,是不是应该先把账算清楚?”

我翻开那个油腻的账本,清了清嗓子,用我这辈子最清晰、最洪亮的声音,朗声说道:

“陈睿先生,博士就读期间,天使投资人林晚女士,共计为您提供资金支持如下——”

“第一学年,学费一万,住宿费一千二,生活费每月两千,共计两万四。合计三万五千二百元。”

“第二学年,学费一万,生活费提升至每月两千五,共计三万。另,您说要参加国际学术会议,需要置办行头和购买机票,花费一万五。合计五万五千元。”

“第三学年……”

我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周围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陈睿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猪肝色变成了惨白色。白薇薇脸上那副优雅从容的面具,也开始出现裂痕。

我每念一条,就从那叠砖头一样的回单里,精准地抽出对应的一张,像发牌一样,潇洒地甩在桌上。

“……您说导师过生日,要送一份体面的礼物,爱马仕皮带一条,花费八千八。转账记录在此。”

“……您说论文需要发表在核心期刊,版面费三万。收据在此。”

“……您说要和师兄弟们搞好关系,人情往来需要用钱。这一年,零零总总,共计两万六千三百五十元。每一笔,我都有记录。”

礼堂里鸦雀无声,只剩下我清脆的报账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但这一次,不再是同情和鄙夷,而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我终于念到了最后一页。

“综上所述,四年博士生涯,本人共计为您投入资金,七十八万三千二百零八元整。”

我合上账本,抬眼看着已经呆若木鸡的陈睿和白薇薇,脸上挂着职业假笑。

“陈博士,白小姐,这是我作为你的‘天使投资人’,为你出具的尽职调查报告。考虑到我们七年的情分,我就给你抹个零头,就算你七十八万好了。”

我顿了顿,拿起白薇薇刚刚递过来的那个信封,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微笑着递还给她。

“这二十万,我就当是您支付的定金。那么请问,剩下的五十八万,二位是准备刷卡,还是转账呢?”

2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空气里只剩下我清晰的尾音在回荡:“……刷卡,还是转账?”

陈睿的嘴唇哆嗦着,那张刚才还意气风发的脸,现在像是被抽干了血的宣纸,又白又皱。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羞耻,还有一丝被戳穿后的怨毒。

他大概从来没想过,那个对他百依百顺的我,会把给他花的每一分钱也记得这么清楚。

在他眼里,我的付出是理所当然的,是空气,是水,是他成功路上可以随意踩踏的泥土。他从未想过,泥土里也埋着账单。

白薇薇的反应则更有趣。她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失控的表情。她先是难以置信地看向我,然后又猛地转向陈睿,眼神里带着审视和质问。显然,在她的剧本里,我应该是一个哭哭啼啼、拿了钱就滚的农村糟糠妻,而不是一个手持账本、冷静讨债的会计师。

她那身洁白的香奈儿套裙,此刻看起来像是一件僵硬的盔甲,把她整个人都束缚住了。

“你……你胡说!”陈睿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们是情侣,你情我愿的付出,怎么能算成账?”

“哦?”我挑了挑眉,从那叠回单里又抽出一张打印纸,“陈博士,你记性不太好啊。你读博第二年,说手头紧,跟我借了五万块周转,还亲手给我写了张借条。白纸黑字,要不要我给你念念?”

我晃了晃手里的借条,那上面“借款人:陈睿”五个字,龙飞凤舞,是他最得意的一手瘦金体。

陈睿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大概忘了,在他无数次以“爱”为名的索取中,还夹杂着这么一次正儿八经的“借款”。

“情侣之间谈钱伤感情,”我学着他以前的口吻,慢悠悠地说道,“可现在我们感情已经伤透了,那不谈钱,谈什么?谈你刚发表的那篇关于《量子纠缠在超导材料中的应用》的论文吗?不好意思,我只有高中学历,听不懂。”

我这句话,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扇在陈睿的脸上。

他最引以为傲的,是他的智商和学历。他也最喜欢在我面前,有意无意地彰显这种优越感。现在,我把他最看重的东西,和他最不齿的金钱,放在了一起。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像一群嗡嗡作响的苍蝇。那些原本准备离场的同学和老师,现在都成了兴致勃勃的观众,手机摄像头若隐若现地对着我们。

明天学校的论坛头条,估计就是《惊!天才博士竟是软饭男,毕业典礼惨遭前女友天价讨薪》。

白薇薇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脸上迅速恢复了那种公式化的优雅。她深吸一口气,丰满的胸脯在紧身的套裙下微微起伏。

她上前一步,挡在了陈睿和我之间,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林小姐,”她的声音冷了下来,不再是施舍,而是警告,“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这样闹,对谁都没有好处。”

“白小姐,你这就说错了。”我把账本和回单重新塞回我的帆布包里,拉上拉链,动作从容不迫,“我现在一无所有,而你们前途无量。光脚的,还怕穿鞋的吗?”

我拍了拍帆布包,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证据都在这里。要么,今天就把账结了。要么,我们就法庭上见。到时候,我相信各大媒体和李教授的学术对手们,都会对陈博士这段‘励志’的求学经历很感兴趣。”

“你敢威胁我?”白薇薇的音调陡然拔高,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终于冒出了火。

“这不是威胁,这是商业谈判。”我微笑着纠正她,“毕竟,陈博士说了,人要现实一点。”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转身就走。我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像在为我这出独角戏奏响的退场曲。

每一步,我都走得笔直,走得坚定。我知道身后有无数道目光在灼烧我的后背,但我不能回头,也不能露出一丝怯懦。

我的包臀短裙随着步伐轻轻摆动,那双该死的长筒袜,此刻却像是长在了我的腿上,一步也没有往下滑。

我得感谢它们,至少在今天,为我守住了最后的体面。

我没走多远,身后就传来了白薇薇压抑着怒火的声音:“站住!我给你转!”

我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

只见白薇薇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着,那张漂亮的脸蛋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陈睿则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站在她身后,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风光。

“叮咚。”

我的手机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我掏出我那台屏幕碎成蜘蛛网的二手苹果,点开信息。

【XX银行: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于X月X日17:32完成转账交易,人民币+580,000.00元,当前余额580,001.25元。】

那一长串的“0”,看得我有点眼花。

我卡里从来没有超过五位数的存款。那多出来的1块2毛5,是我昨天买馒头剩下的钱。

我抬头,看向白薇薇。她也正冷冷地看着我,眼神像淬了毒的冰锥。

“钱货两讫。现在,你可以滚了。”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我笑了。我把那份一直攥在手里的购房合同掏出来,当着他们的面,慢条斯理地撕了个粉碎。

纸屑像雪花一样,从我指间纷纷扬扬地落下,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也落在他们惊愕的目光里。

“白小姐,谢谢你的慷慨。”我把手机揣回兜里,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不过你好像搞错了。这五十八万,只是陈博士欠我的本金。”

“至于利息嘛……”我歪着头,故作天真地看着他们,“我这七年的青春,我放弃的保研名额,我这双因为常年泡在水里而得了风湿的手……这些,又该怎么算呢?不如,就用陈博士那光明的前途来抵吧。”

说完,我不再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机会,转身,昂首挺胸地走出了礼堂。

走出大门的那一刻,午后炙热的阳光扑面而来,我眯了眯眼,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刚才那副刀枪不入的盔甲,瞬间碎裂成片。

我的腿开始发软,后背的冷汗浸透了那件廉价的针织衫。

我不是不难过,不是不委屈。七年的感情,像一场打了水漂的投资,血本无归。我只是把所有的眼泪和脆弱,都锁在了心里。

我知道,从今天起,我林晚,一无所有了。

不,也不是一无所有。

我摸了摸口袋里那部还在发烫的手机。

我还有五十八万零一块二毛五。

我做的第一件事,是找了个路边摊,点了一碗加了双份牛肉的牛肉面,然后像饿死鬼投胎一样,连汤带面吃了个精光。

第二件事,是去商场,把我身上这身99块的“战袍”从里到外换了个遍。我给自己挑了一件真丝的吊带背心,一条柔软的牛仔短裤,一双舒服的运动鞋。当我把那双勒得我大腿发红的长筒袜扯下来,扔进垃圾桶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获得了解放。

第三件事,是找了一家五星级酒店,开了一间最贵的套房。我把自己扔进那张松软得能陷进去的大床上,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就那么躺着,看着天花板上那盏璀璨的水晶吊灯。

我的脑子很乱,像一团被猫玩过的毛线。

有陈睿的脸,有白薇薇的脸,有过去七年的一幕幕。

但我没有哭。

我知道,哭是最没用的东西。

我在酒店的床上躺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才不情不愿地爬起来。

我点开手机,想叫个外卖。然后,我就看到了铺天盖地的新闻。

我们学校的论坛,本地的几个八卦公众号,甚至一些全国性的社交平台,都在讨论“博士毕业典礼讨薪事件”。

帖子标题一个比一个劲爆。

《年度最强撕逼!前女友手持账本,现场向凤凰男博士讨债七十万!》

《扒一扒那个让导师女儿当场转账的“最强会计师女友”》

《寒门贵子还是世纪渣男?一场毕业典礼引发的血案》

帖子里,有现场同学拍的视频,虽然模糊,但能清晰地听到我的声音。有我那个账本的照片特写,有陈睿和白薇薇难堪的表情包。

评论区更是炸开了锅。

一开始,舆论是偏向我的。

“干得漂亮!对付这种渣男就该这样,让他身败名裂!”

“这姐们太飒了!逻辑清晰,有理有据,简直是手撕渣男的教科书!”

“七年七十八万,一年十多万,这姐们是拿命在供他啊!陈睿这种人就该被钉在耻辱柱上!”

我看着这些评论,心里竟然涌起一丝暖意。原来,还是有好心人的。

然而,我高兴得太早了。

很快,风向就变了。

一篇题为《一个底层女人的贪婪,是如何毁掉一个天才博士的未来?》的帖子,被各大平台置顶,后面还跟着一个红色的“爆”字。

发帖人自称是陈睿的师弟,以一种“痛心疾首”的口吻,讲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

在他的笔下,陈睿是一个出身贫寒、才华横溢、一心向学的有为青年。而我,林晚,则是一个心机深沉、控制欲极强、用金钱捆绑感情的恶毒女人。

帖子里写道:“林晚从一开始就用钱控制着师兄,不让他参加正常的社交活动,逼他断绝和所有女性朋友的联系。她甚至以死相逼,不让师兄和才貌双全的白薇薇师姐正常交往。”

“毕业典礼上的所谓‘讨债’,更是她精心策划的一场阴谋。她早就知道师兄会和白师姐在一起,所以提前准备好了账本,就是为了在那个场合,彻底毁掉师兄的前途。”

帖子里还配上了许多“证据”。

有我穿着外卖员衣服,在风中凌乱的照片。

有我在餐厅后厨,端着盘子,一脸疲惫的照片。

甚至还有我俩以前的出租屋的照片,狭小,杂乱,墙皮都脱落了。

帖子的最后,发帖人声情并茂地总结道:“一个人的出身,决定了她的眼界和格局。林晚这样的女人,永远无法理解师兄对学术的追求和对更高层次生活的向往。她的爱,是自私的,是毁灭性的。她得不到,就要毁掉。这是何等的恶毒与贪婪!”

这篇帖子,写得太“好”了。

它精准地抓住了社会上的一些偏见:对“凤凰男”的同情,对“底层女性”的鄙夷,对“门当户对”的推崇。

它成功地把我塑造成了一个嫉妒成狂、因爱生恨的疯女人。

而陈睿,则成了被恶毒前女友拖累的可怜天才。

一时间,舆论彻底反转。

我的手机号、微信号、甚至身份证号,都被人肉了出来,公之于众。我的手机被打爆了,成千上万条辱骂的短信和微信好友申请,像潮水一样涌进来。

“你这种女人怎么不去死啊?配不上人家就想毁了他?真恶心!”

“长得一脸穷酸相,还想绑着金龟婿?活该被甩!”

“敲诈勒索的贱人,坐等警察叔叔抓你!”

我看着这些恶毒的字眼,手脚冰凉。

这就是白薇薇的反击。

她不用跟我当面对质,不用跟我争吵。她只需要动动手指,调动她身后的资源,就能轻易地把我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已经不是分手了。

这是战争。

一场由她发起的、对我这个平民的、全方位的降维打击。

叮咚。

又一条短信进来。

是我的房东:“小林啊,你和陈睿那事儿我听说了。你看,我这房子租给你们,也是看在陈睿是高材生的份上。现在闹成这样,影响不好。你明天之前,就搬走吧。押金我就不退了,算你违约。”

紧接着,是我打工的西餐厅老板的电话:“林晚啊,你……你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店小,经不起这么折腾。”

失业,被扫地出门。

我瘫坐在地毯上,看着窗外璀璨的夜景,第一次感觉到了真正的绝望。

白薇薇是对的。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可我现在,已经没有“日后”了。

3

我在五星级酒店的地毯上,坐到了天亮。

一夜之间,我从一个手撕渣男的“英雄”,变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惨白、眼窝深陷的女人,突然觉得有点可笑。我林晚活了二十八年,没偷没抢,没做过一件亏心事,结果到头来,却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这就是现实。

现实就是,有钱有势的人,可以轻易地颠倒黑白,操控舆论。而我这样的普通人,连为自己辩解的资格都没有。

我的手机还在不知疲倦地响着,各种骚扰电话和辱骂短信,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苍蝇,挥之不去。

我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到一边。

我得活下去。

我不能就这么被打倒。如果我就这么认输了,那才是真的如了他们的意。

我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走进浴室,用冷水狠狠地泼在脸上。冰冷的刺激,让我混乱的大脑清醒了一点。

我得离开这里。

我不能再坐以待毙。

我迅速收拾好东西,退了房,然后戴上帽子和口罩,像个见不得光的逃犯一样,溜出了酒店。

我无处可去。

出租屋回不去了,工作也丢了。这座我生活了四年的城市,突然之间,变得陌生而又充满敌意。

我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夏日的阳光毒辣辣地照在身上,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觉得浑身发冷。

就在我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准备随便找个地下通道凑合一晚的时候,一辆破旧的电动三轮车,吱呀一声,停在了我面前。

车上坐着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穿着一件被油污浸透的白色背心,露出的胳膊上,纹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

他咧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朝我喊道:“妹子,干啥呢?这是准备去哪儿流浪啊?”

我愣住了。

这人我认识,叫彪哥,是我送外卖时经常光顾的一家烧烤摊的老板。他家的烤腰子,一绝。

我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我。

我拉了拉口罩,想装作不认识,赶紧溜走。我现在这副鬼样子,实在不想被熟人看见。

“别躲了,早看见你了。”彪哥从三轮车上跳下来,三两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摘掉了我的口罩,“咋了这是?网上那事儿,我看了。那孙子,真不是个东西!”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子江湖气,震得我耳朵嗡嗡响。

我看着他那张因为常年烟熏火燎而显得有些黝黑的脸,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

在我被全世界抛弃的时候,第一个向我伸出手的,竟然是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烧烤摊老板。

“哭啥!”彪哥蒲扇般的大手在我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差点把我拍个趔趄,“天塌下来,有哥给你顶着!不就是个男人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走,哥带你去撸串,喝点酒,啥事儿都过去了!”

说完,他也不管我同不同意,一把抢过我的行李箱,扔到他的三轮车上,然后把我往车上一推,发动车子,风驰电掣地就走了。

三轮车没有顶棚,夏日的晚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吹乱了我的头发,也吹干了我眼角的湿意。

彪哥把我带到了他的烧烤店。

店不大,就摆着几张油腻腻的桌子。他把我按在凳子上,然后钻进后厨,不一会儿,就端出来一大盘滋滋冒油的烤串。

“来,妹子,尝尝哥的手艺。”他把一把烤腰子塞到我手里,又给我起了一瓶啤酒,“啥都别想,先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干仗!”

我看着眼前的烤串,闻着那熟悉的、混杂着孜然和辣椒的香味,感觉自己那颗已经死了的心,又重新活了过来。

我拿起一串,狠狠地咬了一口。

真香。

我有多久没这么痛快地吃过东西了?

我一边吃,一边喝,一边听彪告吹牛逼。他讲他年轻时怎么跟人打架,怎么进的局子,又怎么出来后金盆洗手,开了这家烧烤店。

我没怎么说话,就听着,吃着。

一顿饭的工夫,我喝了五瓶啤酒,吃了三十多串烤肉。

到最后,我撑得走不动道,只能瘫在椅子上,打着嗝。

“妹子,以后有啥打算?”彪哥递给我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

我摇了摇头。

我能有什么打算?我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彪哥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想了想,说:“这样吧,我旁边那个铺子,本来打算开分店的,一直没腾出空来。你要是不嫌弃,就先住那儿。房租水电,全免。”

我愣住了。

“彪哥,这……这怎么行?我不能白住你的。”

“啥白住不白住的!”彪哥一瞪眼,“哥当年落魄的时候,也受过别人的恩惠。现在,就当是把这份情还回去了。再说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在外面多危险。”

他站起身,从后腰的钥匙串上,解下一把钥匙,扔到我面前。

“拿着。里面家电都全,拎包入住。你就安心住着,啥时候想走了,啥时候走。”

我看着桌上那把油腻腻的钥匙,感觉它有千斤重。

我跟彪哥,非亲非故,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彪哥,为什么?”我忍不住问。

彪哥又吸了一口烟,眼神里透着一股子与他粗犷外表不符的沧桑。

“我以前也有个妹妹,跟你差不多大。也是被个小白脸给骗了,最后想不开,跳了河。”他顿了顿,声音有些沙哑,“我看见你,就想起她。我不想你走她的老路。”

“妹子,记住了。天底下,除了你爹妈,没人值得你为他去死。活下去,活得比他们都好,才是对那些看不起你的人,最响亮的耳光。”

那天晚上,我住进了彪哥的空铺子。

那是一个三十多平米的小单间,里面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独立的卫生间。虽然简陋,但至少,我不用再流落街头了。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彪哥的话,像一颗石子,在我死水般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活下去,活得比他们都好。

是啊,我为什么要认输?

我凭什么要让陈睿和白薇薇那对狗男女,看我的笑话?

我林晚,就算跌到泥里,也要从泥里开出花来!

一股前所未有的斗志,从我心底升腾而起。

我从床上一跃而起,打开了我的行李箱。箱子里,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就只有一台我大学时用过的、已经旧得掉漆的笔记本电脑。

这台电脑,是我当年用拿到的奖学金买的。我大学学的是计算机,专业是软件工程。我曾经也是我们系里,编程能力最强的几个人之一。

如果不是为了陈睿,我现在,应该也和我的那些同学一样,坐在窗明几净的写字楼里,敲着代码,拿着几十万的年薪。

都过去了。

但现在,还不晚。

我打开电脑,连上网络。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注册了一个直播平台的账号。

账号的名字,就叫“人间清醒林会计”。

头像,是我那张油腻腻的账本的照片。

然后,我发了第一条直播预告。

标题是:《直播讨债:我是如何用78万,培养一个白眼狼博士的?》

时间,定在第二天晚上八点。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白薇薇,陈睿,你们不是喜欢玩舆论战吗?

好,那我就陪你们玩到底。

你们有钱有势,有专业的公关团队。

我什么都没有。

我只有一台破电脑,一个油腻的账本,和一肚子讲不完的、关于你们的“甜蜜”故事。

我倒要看看,是你们的谎言坚固,还是我的真情实感,更能打动人心。

第二天晚上八点,我准时打开了直播。

我没有化妆,也没有开美颜。我就穿着一件普通的T恤,素面朝天地坐在镜头前。

我的背景,就是那个简陋的出租屋。

我没想到,直播间里竟然来了这么多人。开播不到五分钟,在线人数就突破了十万。

弹幕像疯了一样地滚动着。

“来了来了,前排吃瓜!”

“主播就是那个手撕渣男的姐们吗?看着挺普通的啊。”

“普通?你没看网上扒皮吗?这女的心机深着呢,就是个捞女!”

“对,就是她,敲诈了人家七十多万,还想毁了人家的前途,真恶毒!”

我看着这些弹幕,心里很平静。

我清了清嗓子,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微笑。

“大家好,我是林晚,也就是你们口中的那个‘恶毒前女友’、‘心机捞女’。”

“今天开这个直播,不为别的,就是想跟大家算一笔账。一笔关于爱情、青春和金钱的账。”

我把我那个账本,放到了镜头前。

“这个账本,我记了七年。今天,我就带大家一起来看看,一个普通女孩的七年,是怎么变成别人口中的七十八万的。”

我翻开第一页,开始了我的讲述。

我没有哭诉,也没有谩骂。我只是用一种极其平静的、甚至带着一点自嘲的语气,讲述着我和陈睿之间的点点滴滴。

“大家看,这笔5200的转账,发生在他读博的第一年。那天是情人节,他说要给导师送礼,让我凑点钱。我当时刚发了工资,卡里就剩下五千三百块。我把五千二百块都转给了他,自己留了一百块,吃了顿麻辣烫。”

“转完账,我等了一天,以为他至少会给我发个5块2的红包。结果,什么都没有。晚上他给我打电话,说,老婆,谢谢你,导师很高兴。那一刻,我觉得,我比吃了蜜还甜。”

“还有这笔,三万块。是他说要发论文,需要版面费。我当时卡里没钱,就去刷了信用卡,分了十二期。每个月,我要还两千五百块的本金,外加两百块的利息。那一年,我每天只吃两顿饭,早餐是馒头,晚餐是泡面。”

“我不敢告诉他,怕他有压力。每次他问我钱够不够花,我都说,够了够了,我发奖金了。”

我一边讲,一边展示我的转账记录、信用卡账单,甚至是我的外卖订单截图。

我的故事里,没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全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充满烟火气的小事。

但正是这些小事,拼凑出了我那段卑微而又执着的爱情。

直播间的弹幕,渐渐地变了。

“卧槽,这女的也太惨了吧!这是谈恋爱还是扶贫啊?”

“哭了哭了,想起了我那个傻逼前男友,也是这样,把我当提款机。”

“这哪里是捞女,这简直是活菩萨啊!”

“心疼主播,抱抱你。你没有错,错的是那个渣男!”

我讲了整整两个小时。

到最后,我的嗓子都哑了。

直播间的在线人数,突破了三百万。打赏的礼物,刷满了整个屏幕。

我看着那些滚动的弹幕,看着那些虚拟的礼物,第一次感觉到了,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下播前,我对着镜头,说了最后一句话。

“谢谢大家。我今天说这么多,不是为了博取同情,也不是为了洗白自己。我只是想告诉所有的女孩,在爱别人之前,请先学会爱自己。”

“你的付出,要给值得的人。你的青春,很贵。”

关掉直播的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我把这七年所有的委屈、不甘和心酸,都哭了出来。

哭过之后,我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我知道,我的人生,从这一刻起,要重新开始了。

而这场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

4

我没想到,我的直播会掀起这么大的波澜。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彪哥的夺命连环call给吵醒了。

“妹子,你火了!你上热搜了!”彪哥的声音比他那辆三轮车的喇叭还响。

我睡眼惺忪地打开手机,差点被爆炸式的信息给卡死机。微博热搜前十条,有五条都跟我有关。

#人间清醒林会计#

#手撕渣男教科书#

#心疼林晚#

#陈睿滚出学术圈#

#白薇薇请道歉#

我那场两个小时的直播,被网友剪辑成了无数个短视频,配上各种悲壮的BGM,在各大社交平台病毒式传播。

我那个“人间清醒林会计”的账号,一夜之间,涨粉五百万。

私信箱里,不再是辱骂和诅咒,而是铺天盖地的安慰和鼓励。

“姐姐,你好勇敢!我也遇到了渣男,看了你的直播,我决定跟他分手了!”

“林会计,求开课!教教我们怎么理财,怎么存钱!”

“支持姐姐创业!你要是开网店,我第一个买!”

看着这些私信,我有点哭笑不得。

我一个连自己人生都投资失败的人,还教别人理财?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但同时,我的心里也涌起了一股暖流。我好像,不再是孤军奋战了。

我的反击,显然也激怒了陈睿和白薇薇。

很快,一篇由“睿薇之光”公关团队发布的、措辞严谨的律师函,就出现在了网络上。

律师函里,他们指控我“捏造事实、恶意诽谤、侵犯名誉权”,要求我立刻删除所有相关视频,公开道歉,并赔偿他们精神损失费一百万。

否则,法庭上见。

这封律师函,写得义正言辞,充满了法律的威严,试图用专业的壁垒来恐吓我。

如果换做以前的我,可能真的会被吓住。

但现在,我看着那一百万的赔偿金,只觉得可笑。

他们大概以为,我还是那个连一千块都拿不出来的穷光蛋。

我没理会那封律师函。

我用直播打赏的钱,给自己买了一套新衣服。

一件剪裁合身的白色衬衫,一条高腰的黑色A字短裙,恰到好处地露出我修长的大腿。我还特意去买了一双肉色的超薄丝袜,那种在灯光下会泛着一层淡淡光泽的款式,让我的腿部线条看起来更加紧致流畅。脚上,是一双五厘米的黑色小高跟。

我把头发扎成一个利落的马尾,化了个淡妆,遮住了黑眼圈。

当我看着镜子里那个焕然一新的自己时,我差点没认出来。

镜子里的女人,眼神明亮,脊背挺直,虽然身材算不上前凸后翘,但胜在匀称紧实,常年的体力劳动让我的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那件贴身的白衬衫包裹着我的上身,显出一种健康的、充满力量感的曲线。

我不再是那个畏畏缩缩、满身油烟味的林晚了。

我是林会计,一个准备去战斗的士兵。

我做的第一件事,是去找了一家律师事务所。

接待我的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很精明的年轻律师,姓张。

我把我的情况,言简意赅地跟他讲了一遍,然后把我的账本、转账记录、借条,以及陈睿和白薇薇在网上发布的那些诽谤我的帖子,都给他看了。

张律师一边看,一边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越来越亮。

“林小姐,你这个案子,很有意思。”他看完所有材料,十指交叉,放在桌上,脸上露出了一个职业性的微笑,“从法律上讲,你胜算很大。”

“首先,关于那七十八万,虽然大部分是你在恋爱期间的赠与,但那张五万块的借条,是板上钉钉的债务关系。至于其他的赠与,我们也可以尝试以‘以结婚为目的的重大财产赠与’为由,要求对方返还。虽然难度大,但并非没有可能。”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是名誉侵权案。”张律师的语气变得兴奋起来,“他们发布的那些帖子,捏造事实,恶意引导舆论,对你的名誉造成了极其严重的损害。我们完全可以反诉他们!不仅要求他们公开道歉,还要索赔精神损失费!你现在在网上的热度这么高,这个案子一旦打起来,绝对是全国瞩目的焦点!”

我看着张律师那副摩拳擦掌的样子,就知道,他闻到了“名利双收”的味道。

这正是我想要的。

我要的不是钱。

我要的,是公平,是正义。

我要让陈睿和白薇薇,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张律师,这个官司,我决定打了。”我看着他,眼神坚定,“钱不是问题。我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要他们,身败名裂。”

从律所出来,我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我不再是一个人了。我有法律作为我的武器。

我回到彪哥的铺子,刚想跟他分享这个好消息,就看到他愁眉苦脸地坐在店门口,一个劲儿地抽烟。

“彪哥,咋了?让人给煮了?”我开玩笑道。

彪哥抬头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烟头摁灭在地上。

“妹子,出事了。”他说。

我心里咯噔一下。

“昨天晚上,卫生局和消防局的人来联合检查,说我这店卫生不达标,消防有隐患,给我下了个停业整顿通知书。”

“怎么会这样?”我大吃一惊。彪哥的店虽然小,但一直都很干净,消防设施也都是按规定配齐的。

“我打听了,是有人举报。”彪哥的脸色很难看,“而且,是实名举报。”

“谁?”

“陈睿。”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

我千算万算,都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把矛头对准彪哥。

彪哥只是一个无辜的、好心收留我的人。

他们这是在杀鸡儆猴。

他们是在告诉我,任何帮助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妹子,你别担心。”彪哥看我脸色不对,反过来安慰我,“不就是停业整顿嘛,哥干了这么多年,这点事儿还是能摆平的。你搬过来,住我家里去,我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我看着彪哥那张强装镇定的脸,心里充满了愧疚和愤怒。

我连累他了。

这笔账,我记下了。

那天晚上,我第二次开了直播。

这一次,我没有讲我和陈睿的故事。

我把彪哥的停业整顿通知书,放到了镜头前。

“大家好,我是林晚。”我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今天,我想给大家介绍一个人。他叫彪哥,是一个烧烤摊的老板。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是他收留了我,给了我一个住的地方,给了我一顿饱饭。”

“但是今天,他的店,因为我的原因,被停业了。举报人,是我的前男友,陈睿博士。”

“我一直以为,读书人,应该是有底线的。我没想到,有些人,书读得越多,心就越黑。他们不仅要毁了我,还要毁掉所有帮助我的人。”

“陈睿,白薇薇,你们听好了。”我直视着镜头,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的手段,只会让我变得更强大。你们的每一次打压,都会成为我站起来的垫脚石。”

“这场战争,我跟你们打到底。”

“另外,”我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我今天还想宣布一件事。我决定,要创业了。”

“我要用我大学学的知识,我的编程能力,去做一个项目。一个能帮助像彪哥这样,千千万万个小餐饮店老板的项目。”

“这个项目,就叫‘晚来风’。晚来的风,一样能掀起巨浪。”

我的这番话,再次引爆了网络。

网友们都被陈睿和白薇薇的无耻手段给激怒了。

“卧槽,太贱了吧!竟然对一个无辜的烧烤店老板下手!”

“这已经不是人品问题了,这是人性问题!陈睿这种人,就该被钉在学术的耻辱柱上!”

“支持林会计创业!‘晚来风’这个名字好!姐姐,我们给你众筹!”

“对!众筹!算我一个!不能让好人受欺负!”

看着屏幕上滚动的“众筹”弹幕,我的眼睛湿润了。

我没想到,我的冲动之举,竟然得到了这么多人的支持。

就在这时,我的直播间里,一个ID叫“风过无痕”的用户,突然刷了十个“嘉年华”。

一个嘉年华,三千块。十个,就是三万块。

整个直播间都沸腾了。

紧接着,那个“风过无痕”发了一条弹幕。

“项目计划书,发我邮箱。如果可行,我投你。”

后面,跟着一串邮箱地址。

我愣住了。

我看着那串邮箱地址,感觉像在做梦。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我甚至都来不及说声谢谢,那个“风过无痕”就退出了直播间,深藏功与名。

我关掉直播,激动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我的人生,好像真的要迎来转机了。

我花了一个通宵,把我脑海里那个模糊的想法,整理成了一份详细的项目计划书。

我的想法很简单。现在市面上的那些点餐系统,都太贵,太复杂,不适合彪哥这样的小店。我要做的,就是一个极度简化、极度便宜、甚至可以免费使用的点餐小程序。

它的功能很简单,就是扫码点餐,后台接单。但它能大大节省小店的人力成本,提高翻台率。

至于盈利模式,我暂时没想好。可以靠广告,也可以靠增值服务。

但我相信,只要用户量上去了,盈利,是迟早的事。

我把计划书,发到了那个神秘的邮箱里。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那几天,我过得坐立不安。

一方面,张律师那边已经正式提起了诉讼,法院的传票,应该很快就会送到陈睿和白薇威的手里。

另一方面,彪哥的店,在我的帮助下,也开始进行整改。我利用我的专业知识,帮他重新规划了后厨的线路,安装了新的消防设备,一切都按照最严格的标准来。

但我的心里,最惦记的,还是那个“风过无痕”。

他会回复我吗?他真的会投资我吗?

就在我快要放弃希望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起电话,一个清冷而又熟悉的男声,从听筒里传来。

“林晚小姐吗?我是‘风过无痕’。你的计划书,我看了。”

“有点意思。”

5

这四个字,从听筒里传来,清清冷冷,像夏天里的一块冰,砸得我心尖一颤。

我握着手机,半天没说出话来。

“喂?还在吗?”对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在!在的!”我如梦初醒,赶紧应道,“您好,风先生!不,痕先生!那个……请问您……”

我语无伦次,大脑一片空白。我甚至想不起来,该怎么称呼他。

“叫我周先生吧。”对方言简意赅,“明天上午十点,城西咖啡馆,我们见一面。带上你的电脑和更详细的技术方案。”

“好的好的!没问题!”我像个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

“那就这样。”

说完,对方就挂了电话,干脆利落,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我拿着手机,愣了足足有三分钟。

然后,我猛地从床上一跃而起,在那个狭小的房间里,兴奋地转了好几个圈。

我成功了!

我真的拉到投资了!

激动过后,巨大的焦虑感又席卷而来。

明天就要见投资人了,我该穿什么?我该说什么?我的技术方案还不够完善,万一他问到细节,我答不上来怎么办?

我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最后,我决定,还是做我自己。

第二天一早,我起了个大早。我把我那套唯一的“战袍”——白色衬衫、黑色A字短裙和肉色丝袜,又翻了出来,仔仔细细地熨烫了一遍。

这身衣服,虽然简单,但至少能让我看起来专业、干练。

我对着镜子,反复练习着我的开场白和项目介绍。我把所有可能被问到的技术问题,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并准备好了相应的解决方案。

九点半,我准时出门。

城西咖啡馆是一家开在僻静小巷里的精品咖啡馆,装修得很有格调。

我推门进去,报上了“周先生”的名字。服务员把我引到了二楼一个靠窗的卡座。

一个男人已经坐在那里了。

他背对着我,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定制西装,身形挺拔,肩线平直,光看背影,就知道是个极有品味的人。

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礼貌地开口:“您好,是周先生吗?我是林晚。”

男人闻声,缓缓转过头来。

当我看清他的脸时,我整个人都石化了。

这张脸,我认识。

不,应该说,这张脸,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里,和我的噩梦里。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很薄,抿成一条冷峻的线。他的五官,像是被上帝用最精准的刻刀雕琢而成,英俊得毫无瑕疵,但也冷得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

他是周子昂。

我大学时期的同系学长,也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鼓起勇气表白,然后被无情拒绝的男人。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天。

大三的系会上,我借着酒劲,把堵在走廊里,结结巴巴地问他:“学长,我……我喜欢你,你能做我男朋友吗?”

他当时就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靠在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他看了我足足有十秒钟,然后薄唇轻启,吐出三个字。

“你不行。”

说完,他绕过我,扬长而去,留下我一个人,在走廊里,像个被戳破了的气球。

从那以后,我就成了全系的笑柄。

所有人都知道,计算机系的系花林晚,倒追学神周子昂,被当众拒绝了。

这件事,成了我大学时期最大的阴影。

我做梦也没想到,时隔多年,我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和他重逢。

他就是那个在直播间里给我刷了三万块礼物的“风过无痕”?

他就是那个要投资我的“周先生”?

这个世界,也太玄幻了吧!

周子昂看着我,眼神里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他朝我对面的位置,抬了抬下巴,示意我坐下。

“林晚。”他开口了,声音和我记忆中一样,清冷,疏离,“好久不见。”

我机械地在他对面坐下,感觉自己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我的大脑一片混乱,之前准备好的所有说辞,都忘得一干二净。

“学……学长。”我结结巴巴地开口,“我不知道是您。”

“现在知道了。”他言简意赅,然后直入主题,“项目计划书,我看了。想法不错,但太理想化。你的盈利模式,经不起推敲。”

他的语气,和他当年拒绝我时,一模一样。

直接,犀利,不留情面。

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我感觉自己像个没穿衣服的小孩,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我……”我想辩解,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我的计划书,确实很粗糙。我当时只想着怎么把功能实现,怎么去帮助那些小商户,根本没来得及考虑商业模式。

“但是,”周子昂话锋一转,“这个项目的切入点很好。下沉市场,确实有巨大的潜力。而且,你的个人IP,也很有价值。”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种审视和评估。

“林晚,你变了很多。”他说。

我不知道他这句话,是褒是贬。

我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人总是要成长的。”我说。

“所以,你和那个陈睿,是怎么回事?”他突然问。

我愣住了。

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当年我被他拒绝后,没过多久,就和一直追求我的陈睿在一起了。这件事,当时在系里也传得沸沸扬扬。很多人都说,我是因为得不到周子昂,才退而求其次,找了个“替代品”。

现在想来,真是讽刺。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平静地回答:“我们已经分手了。”

“看得出来。”周子昂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动作优雅得像个贵族,“典礼上,你做得不错。”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这是在夸我吗?

“回到项目上吧。”周子昂放下咖啡杯,把话题拉了回来,“我决定投你。五十万,占股百分之三十。你有什么意见?”

“五十万?”我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学长,这太多了!我这个项目,根本不值这么多钱!”

我最初的设想,只是想找个几万块的天使投资,先把小程序做出来。五十万,对我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这不是给你的钱,是给‘晚来风’的。”周子昂看着我,眼神锐利,“林晚,你要搞清楚一件事。从今天起,你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埋头苦干的程序员,你是一个公司的创始人。你的眼光,要放长远一点。”

“这五十万,不仅是你的启动资金,也是你的试错成本。我给你半年的时间,如果做不出来成绩,我会撤资。到时候,你一分钱都不用还我,但‘晚来风’这个项目,归我。”

他的条件,听起来很苛刻,但却又充满了诱惑。

他给我的,不仅是钱,更是一个机会,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我看着他那张冷峻的脸,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豪情。

我为什么要怕他?

我为什么要在他面前,表现得这么畏畏缩缩?

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会跟在他身后,默默仰望他的小女孩了。

我也是一个,从刀山火海里爬出来的人。

我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迎上他的目光。

“周学长,您的条件,我答应了。”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

周子昂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他似乎没想到,我敢跟他提条件。

“说。”

“我希望您,能成为我的技术顾问。”我说,“我一个人,精力有限。我需要一个有经验的人,来帮我把控技术方向。”

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得寸进尺。

周子昂是谁?

他是我们那一届,唯一一个拿了全额奖学金,去麻省理工读博的天才。毕业后,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去谷歌、微软那样的大公司,而是自己创立了一家人工智能公司,据说现在已经融资到了C轮,估值几十亿。

让他来当我这个草台班子的技术顾问,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我以为他会拒绝。

没想到,他只是沉吟了片刻,就点了点头。

“可以。”他说,“但是,我时间有限。我只负责帮你制定框架和审核代码,具体的执行,还是要靠你自己。”

“没问题!”我激动得差点拍桌子。

有了周子昂的技术加持,我的“晚来风”,就等于装上了一个超级引擎。

“那就这么定了。”周子昂站起身,准备离开,“合同,我明天会让律师发给你。公司注册的事情,你自己去办。钱,会在公司账户开通后,第一时间打给你。”

他走到门口,又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

“林晚,”他说,“别让我失望。”

那一刻,我看着他逆光而立的背影,突然感觉,我的人生,好像真的要翻开新的篇章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忙得像个陀螺。

我先是去工商局,注册了“晚来风”科技有限公司。当我拿到那张崭新的营业执照时,我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然后,我租了一间小小的办公室,就在彪哥的烧烤店楼上。我又去二手市场,淘了几台电脑,招了两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组建了我最初的草台班子。

周子昂的五十万,很快就到账了。

看着公司账户里那一长串的零,我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责任”。

我不仅要对自己负责,还要对我手下这两个员工负责,更要对周子昂的信任负责。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小程序的开发中。

周子昂果然没有食言。

他虽然人没来过我们这个破办公室,但他每天都会抽出一个小时,跟我线上会议,帮我梳理产品逻辑,优化技术架构。

他就像一个最严厉的导师,我写的每一行代码,他都要亲自审核。一个标点符号的错误,他都能给你挑出来,然后毫不留情地把我骂个狗血淋头。

“林晚,你这写的什么东西?垃圾!重写!”

“你的脑子是用来当摆设的吗?这么简单的逻辑都想不明白?”

“我投资的不是一个废物,如果你做不到,现在就滚蛋!”

我手下的那两个小伙子,每次听到我在电话里被骂,都吓得瑟瑟发抖。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有多感激他。

他的每一次“骂”,都像一次精准的手术,切掉了我代码里的冗余和BUG,让我的产品,变得越来越完善,越来越强大。

在这期间,我和陈睿的官司,也正式开庭了。

法庭上,我再一次见到了陈睿和白薇薇。

陈睿瘦了,也憔悴了,眼神里充满了怨恨和不甘。而白薇薇,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穿着一身得体的职业套装,仿佛她不是来当被告,而是来旁听的。

张律师不愧是金牌律师。

他抓住那张五万块的借条,穷追猛打。又拿出我那本账本和直播视频作为辅助证据,将陈睿塑造成一个处心积虑、骗财骗色的“感情骗子”。

而对方的律师,则坚称这是恋爱期间的正常赠与,并反诉我侵犯名誉权,要求我赔偿一百万。

法庭上,唇枪舌剑,你来我往。

最后,法官当庭宣判。

陈睿,必须在判决生效后十日内,偿还我借款本金五万元,及相应的利息。

至于我那场直播,虽然言辞激烈,但因为有大量事实依据支撑,不构成法律意义上的诽谤。法院驳回了陈睿和白薇薇的反诉请求。

宣判的那一刻,我看见白薇薇的脸,瞬间就白了。

她大概没想到,她引以为傲的法律武器,竟然也会有失灵的一天。

官司赢了,但我的心里,却没有太多的喜悦。

因为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白薇薇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认输的。

果然,没过几天,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创投圈。

由李振国教授牵头,联合几家知名投资机构,共同打造的智慧餐饮平台——“睿薇之光”,正式上线了。

他们的平台,功能比我的“晚来风”更强大,界面更华丽,最重要的是,他们推出了一个极其凶残的推广策略——永久免费,并且,每接入一个商户,就补贴一千块钱。

这是典型的、不计成本的烧钱大战。

他们要用资本的优势,从源头上,彻底扼杀我。

我的那两个员工,看到这个消息,脸都白了。

“林总,这……这还怎么玩啊?咱们根本不是对手啊!”

“是啊,他们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我看着他们恐慌的脸,心里也很沉重。

但我知道,我不能慌。

我一旦慌了,我的这个小团队,就散了。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周子昂的电话。

我把情况,跟他讲了一遍。

电话那头,周子昂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要放弃我了。

然后,我听到他说:

“林晚,你怕吗?”

我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

“怕。”我老实回答。

“但是,”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更想赢。”

6

这五个字,我说得斩钉截铁。

电话那头的周子昂,似乎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像一片羽毛,轻轻拂过我的耳膜,有点痒。

“很好。”他说,“这才像我认识的林晚。”

我有点发懵。

他认识的林晚?他认识的林晚,不是那个在他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的、自卑的丑小鸭吗?

“他们要烧钱,就让他们烧。”周子昂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清冷,“资本的游戏,不是光有钱就能赢的。你做好你自己的事。”

“做什么事?”我追问。

“优化产品,积累用户,打磨口碑。”他言简意赅,“当巨浪来临的时候,你要做的,不是跟它硬碰硬,而是把自己变成一块礁石。”

“礁石?”

“对。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等到浪潮退去,能留在沙滩上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挂了电话,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打了一针强心剂。

周子昂的话,给我指明了方向。

没错,我没钱,没资源,我跟他们拼不了烧钱。

但我有我的优势。

我的优势,就是我比他们更懂这个市场,更懂像彪哥这样的底层商户,需要的是什么。

他们需要的功能,不是花里胡哨的界面,不是复杂的会员系统。

他们需要的,是稳定,是简单,是能实实在在帮他们解决问题的东西。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带着我的两个小伙子,开启了地狱模式。

我们吃住都在办公室。白天,我们分头出去跑业务,一家一家地去拜访那些藏在犄角旮旯里的小饭馆、小面馆。晚上,我们回来开会,复盘,根据白天收集到的用户反馈,通宵达旦地修改代码。

我几乎把所有的钱,都投进了产品的研发和优化上。

为了节省开支,我连像样的职业装都舍不得买。每天就是简单的T恤加热裤,脚上一双跑业务磨得快要报废的运动鞋。那段时间,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黑了两个度,以前穿着还算合身的衣服,现在都变得有些空荡荡。

跑业务的过程,比我想象的还要艰难。

很多小店老板,一听我是来推销点餐系统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要不要,我们用不起那个。”

“小姑娘,你走吧,我们这小本生意,用不着那么高级的东西。”

更让我难受的是,“睿薇之光”的地推团队,像一群蝗虫一样,几乎覆盖了这座城市的每一条街道。

他们穿着统一的制服,开着印着LOGO的面包车,挨家挨户地推广。他们的策略简单粗暴——安装就送一千块钱。

很多我好不容易说动了的老板,第二天就被他们用一千块钱给挖走了。

有一个开麻辣烫店的大姐,前一天还拉着我的手,说我的小程序好用,第二天就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把设备撤了。

“小林啊,对不住了。不是你的东西不好,是他们给的太多了。”大姐在电话里,语气很抱歉。

我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去帮她把系统卸载了。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后台那少得可怜的用户数据,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无力感”。

在绝对的资本面前,我的努力,好像一文不值。

我的两个员工,也看出了我的沮ر،开始变得垂头丧气。

“林总,要不,咱们算了吧。这样下去,周总投的钱,早晚得烧光。”其中一个叫小李的男生,小心翼翼地对我说。

我看着他们年轻而又迷茫的脸,心里很难受。

我不能让他们跟着我一起,掉进这个无底洞里。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打开电脑,习惯性地想找周子昂聊聊。但我又忍住了。

我不能一遇到问题,就去找他。

我是公司的创始人,我得自己想办法。

我点开“睿薇之光”的官网,开始研究他们的产品。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们的产品,简直就是一个大杂烩。除了点餐,还有会员管理、营销推广、供应链金融……几乎把市面上所有餐饮SaaS的功能,都抄了一遍。

界面做得很漂亮,功能看起来也很强大。

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太复杂了。

对于一个夫妻老婆店来说,他们需要知道什么是“用户画像”?什么是“私域流量”?

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能让他们少雇一个服务员的工具而已。

我突然想起了周子昂说的那句话。

把自己变成一块礁石。

我好像,找到我的方向了。

第二天一早,我把我的两个员工叫到一起,开了一个会。

“从今天起,我们改变策略。”我看着他们,眼神坚定,“我们不跟‘睿薇之光’抢客户了。”

“那我们怎么办?”小李问。

“我们去做他们看不上、也做不了的市场。”我说。

“什么市场?”

“夜市。”

没错,就是夜市。

那些推着小车,在深夜里卖炒饭、卖烧烤、卖臭豆腐的流动摊贩。

他们是这个城市餐饮业最底层的毛细血管,也是最被主流市场忽略的一群人。

他们的痛点,比那些小饭馆更突出。他们人手更少,环境更乱,每一分每一秒,对他们来说,都是钱。

如果有一个系统,能让顾客自助下单,自助付款,那将为他们节省多少时间和精力?

“睿薇之光”会去做这个市场吗?

不会。

因为这个市场,太零散,太低端,不符合他们“高大上”的定位。而且,他们的系统太重,根本不适合这种移动场景。

这就是我的机会。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们三个人,白天睡觉,晚上出动。

我们跑遍了这座城市所有的夜市。

我脱下了我的衬衫短裙,换上了最普通的T恤运动裤。我不再是“林总”,我就是夜市里一个普通的食客。

我跟那些摊主们聊天,跟他们一起喝酒,听他们抱怨生意的艰难,城管的追赶。

我把他们的每一个需求,都记在了我的小本本上。

然后,我们针对这些需求,对“晚来风”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造。

我们砍掉了所有花里胡哨的功能,只保留了最核心的扫码点餐和在线支付。

我们把整个系统,做得极度轻量化,一个二维码,一个手机,就能完成所有的操作。

我们甚至还开发了一个“一键收摊”功能。一旦遇到紧急情况,摊主只要按一个键,所有的订单数据,都会立刻同步到云端,保证不会丢失。

当我把这个新版的“晚来风”,展示给那些摊主们看时,他们的眼睛都亮了。

“妹子,你这个东西好啊!太适合我们了!”一个卖铁板鱿鱼的大哥,激动地拍着我的肩膀。

“这个要钱吗?”一个卖炒酸奶的小姐姐,小心翼翼地问。

“不要钱。”我笑着说,“永久免费。而且,我还要给你们送东西。”

我把我用最后一点钱,定制的一批印着“晚来风”LOGO的围裙、遮阳伞、打包盒,免费送给了他们。

我只有一个要求。

“大哥大姐,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我对他们说,“如果你们觉得我的东西好用,就帮我跟你们的朋友,也推荐一下。我们这些干小本生意的,就得互相帮忙,对不对?”

“没问题!”他们拍着胸脯保证。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我的“晚来风”,就这样,在城市的夜色中,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

没有广告,没有地推。

就靠着这些摊主们之间,最原始的口碑相传。

一个星期后,我们的后台用户,突破了一千。

一个月后,这个数字,变成了一万。

我的办公室里,电话开始响个不停。全都是慕名而来,想要使用我们系统的小商户。

我的那两个员工,忙得脚不沾地,但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多。

我们好像,真的活下来了。

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将走上正轨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我的办公室门口。

是白薇薇。

她今天没有穿她那些昂贵的套装。她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连衣裙,外面罩着一件风衣,脸上戴着一副巨大的墨镜,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她就那么站在门口,看着我们这个堪比垃圾堆的办公室,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嫌弃。

“林晚,我们谈谈。”她摘下墨镜,开门见山。

我看着她,心里很平静。

我知道,她为什么而来。

“睿薇之光”烧了几个月的钱,用户数据,却被我的“晚来风”吊打。他们的投资人,坐不住了。

“好啊。”我笑了笑,给她倒了杯水,“想谈什么?”

她没有碰那杯水。

她从她的香奈儿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扔到我面前。

“收购合同。”她说,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傲慢,“三百万,买你手上所有的股份,以及‘晚来风’这个品牌。签了字,你就可以拿着钱,离开这座城市,去过你的安稳日子了。”

三百万。

她以为,我还会像当初一样,被她用钱砸晕吗?

我拿起那份合同,看都没看,就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白小姐,”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好像忘了。我这个人,不太喜欢谈钱。”

“我更喜欢,看着我的对手,在我面前,一点一点地倒下去。”

7

白薇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大概没想到,自己纡尊降贵地提出收购,换来的却是如此干脆的羞辱。她那张精致的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去,握着香奈儿包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林晚,你不要不识好歹。”她的声音里淬着冰,“三百万,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你真的要为了赌一口气,跟我们斗到底?”

“斗?”我笑了,身体向后靠在吱呀作响的办公椅上,双臂环胸,摆出一个放松但极具挑衅的姿态,“白小姐,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在我眼里,你们还算不上‘对手’。”

我顿了顿,目光从她那件价值不菲的风衣,扫到她脚上那双限量版的细高跟,语气轻描淡写:“你们‘睿薇之光’,就像一个穿着高级定制礼服去下地干活的贵妇。看起来很美,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而我的‘晚来风’,就是一把最趁手的锄头。也许它看起来又破又旧,但它能刨开最硬的土,挖出最甜的红薯。”

“你!”白薇薇被我的比喻气得胸口起伏,那件紧身的黑色连衣裙将她的曲线绷得更紧,反而显出几分色厉内荏的窘迫。

“你别得意。”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傲慢,“烧钱我们烧得起,但你呢?林晚,你那五十万天使投资,还能撑多久?等到你的资金链一断,你的这些用户,最终还是会回到我们的平台上。”

“哦?是吗?”我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在她面前晃了晃,“不巧,就在昨天,‘晚来风’刚刚完成了A轮融资。五千万。不知道这个数字,够不够我们再玩一阵子?”

那份文件,是周子昂的律师刚刚传真过来的投资意向书。

当然,融资还没最终敲定。我这是在诈她。

但白薇薇不知道。

她看着那份白纸黑字的文件,瞳孔猛地一缩。她引以为傲的资本优势,在“五千万”这个数字面前,瞬间变得有些可笑。

“不可能!”她失声叫道,“谁会投你们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这就不用白小姐操心了。”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有时间在这里威胁我,不如回去好好想想,怎么跟你的投资人解释,你们那几千万的推广费,为什么会打水漂吧。”

我打开办公室的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慢走,不送。”

白薇薇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像个调色盘。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恨不得在我身上戳出两个洞来。

最终,她还是踩着她的高跟鞋,狼狈地离开了。

看着她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我心里一阵快意。

但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

我刚才,一时口快,把周子昂给卖了。

万一他根本没有追加投资的打算,我岂不是成了个吹牛不打草稿的骗子?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拨通了周子昂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什么事?”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学长……”我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白薇薇刚才来找我了。”

“嗯。”他似乎并不意外。

“她想收购我们,我给拒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跟她说,我们刚拿了五千万的A轮融资。”我越说声音越小,感觉自己像个闯了祸等着挨骂的小学生。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我以为他要大发雷霆的时候,我听到他说:“知道了。”

“知道了?”我愣住了,“学长,你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博的笑意,“五千万,买你一个人的信心,值。”

“林晚,从今天起,‘晚来风’的估值,就是一个亿。你对外,可以这么说。”

我感觉自己的大脑,又一次宕机了。

一个亿?

我这个破办公室,加上我和两个员工,满打满算,也值不了一个亿啊!

“学长,你……你没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他说,“准备一下,下个星期,跟我去见几个投资人。”

“另外,”他顿了顿,补充道,“去买几件像样的衣服。别再穿得像个送外卖的了。”

挂了电话,我感觉自己像踩在云端,轻飘飘的,不真实。

周子昂,他不仅没有怪我,还要亲自带我去见投资人。

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像一颗小小的石子,在我心里,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去见投资人的前一天,我特意去了一趟商场。

我牢记周子昂的“教诲”,狠了狠心,给自己买了一套看起来就很贵的职业套装。浅灰色的西装外套,同色的包臀短裙,裙长刚好到膝盖上方,既显得干练,又不失女性的柔美。里面搭配一件真丝的白色衬衫。

我又去配了一双全新的黑色浅口高跟鞋,和一双薄如蝉翼的灰色丝袜。当我穿着这一身,站在镜子前时,我感觉自己像是脱胎换骨了。

镜子里的女人,自信,从容,眼神里带着光。

这才是“晚来风”创始人,该有的样子。

第二天,我按照周子昂给的地址,来到了一家隐匿在市中心的私人会所。

周子昂已经等在门口了。

他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衬得他愈发的身形挺拔,气质清冷。他看到我,上下打量了一眼,然后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还行。”他说。

能从他嘴里得到一句“还行”,已经是对我莫大的肯定了。

我跟着他,走进一间装修得古香古色的包厢。

里面已经坐了三个人,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气度不凡。

周子昂简单地为我做了介绍。

这三位,都是国内顶尖投资机构的合伙人,是真正手握资本权杖的大佬。

我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

“小林总是吧?久仰大名啊!”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很和善的男人,笑着跟我打招呼,“你在网上手撕渣男的事迹,我们可都听说了,佩服佩服!”

我没想到,他们竟然也吃我的瓜。

我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好了,闲话少说。”周子昂打断了他们,“林晚,开始吧。”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我的笔记本电脑,连上投影仪。

我把“晚来风”的商业模式、用户数据、技术架构、以及未来的发展规划,详细地给他们讲了一遍。

我讲得很投入,也很自信。因为这每一个字,都是我这几个月来,用脚一步一步跑出来的,用汗水一行一行敲出来的。

讲完之后,我看着那三位大佬,等待着他们的审判。

他们交头接耳地议论了一阵,然后,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开口了。

“林总,你的项目,我们很看好。但是,我们有一个疑问。”他说,“你的这个模式,门槛太低,太容易被复制了。‘睿薇之光’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你怎么保证,在未来,不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睿薇之光’?”

这个问题,很尖锐,也很致命。

这也是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您说得对,我的模式,确实容易被复制。”我说,“但是,有一样东西,是他们永远也复制不了的。”

“是什么?”

“是人心。”我说,“是那些夜市的摊主,那些小饭馆的老板,他们对我的信任。是他们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愿意把他们的生意,交到我的手上。这份信任,是‘晚来风’最坚固的护城河。”

“我们和用户之间,不是简单的商业关系。我们是战友,是伙伴。我们一起,对抗着这个不确定的世界。”

“所以,我不怕竞争。因为我知道,我的身后,站着千千万万个,像我一样,努力活着的普通人。”

我的话说完,包厢里一片寂静。

那三位大佬,都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周子昂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欣赏的表情。

最终,还是那个戴眼镜的男人,率先鼓起了掌。

“说得好!”他说,“林总,就冲你这番话,你这个项目,我们投了!”

那天,我拿到了三家顶级投资机构,总计五千万的投资。

“晚来风”的估值,正式破亿。

从会所出来,我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我一个被前男友抛弃、被全世界网暴的“底层女人”,竟然在短短几个月内,逆风翻盘,成了一个估值过亿的公司的创始人。

这一切,都像一部热血的、不真实的电影。

“周学长,”我跟在周子昂身后,忍不住开口,“谢谢你。”

“谢我什么?”他头也不回。

“谢谢你,相信我。”我说。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我。

路灯的光,洒在他的脸上,让他冷峻的轮廓,柔和了几分。

“我不是相信你。”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是相信,我自己看人的眼光。”

“林晚,你还记得吗?大三那年,你跟我表白的时候,我跟你说了什么?”

我当然记得。

那三个字,像一根刺,在我心里扎了好多年。

“你不行。”

“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说?”他问。

我摇了摇头。

“因为那个时候的你,眼里没有光。”他说,“你跟在陈睿的身后,像一棵需要依附大树才能生存的藤蔓。你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那样的你,确实不行。”

“但是现在,”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你不一样了。”

“你的眼睛里,有火。有那种,要把这个世界都烧个干净的、不服输的火。”

“这样的你,很好。”

我看着他,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我好像,有点明白,他为什么会帮我了。

他不是在施舍,也不是在同情。

他是在,欣赏。

欣赏一个,从泥沼里爬出来,重新找回自己的,同类。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起电话,一个熟悉到让我恶心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是陈睿。

“林晚,”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颓废,也很急切,“我们见一面吧。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关于白薇薇,关于‘睿薇之光’的,一个巨大的秘密。”

8

我下意识地皱起了眉。

对于这个男人,我已经没有恨,也没有爱,只剩下生理性的厌恶。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我冷冷地回答,准备挂断电话。

“别挂!”他急切地喊道,“林晚,我知道你恨我。但这次,我真的是想帮你!白薇薇她……她快要疯了!她准备用非法的手段,来对付你和你的公司!”

我握着手机的动作,顿住了。

非法的手段?

周子昂也听到了电话里的内容,他朝我伸出手,示意我把手机给他。

我把手机开了免提。

“说下去。”周子昂的声音,冷得像冰。

电话那头的陈睿,显然被这个陌生的男声吓了一跳。

“你……你是谁?”

“我是‘晚来风’的投资人。”周子昂言简意赅,“你说的秘密,是什么?”

陈睿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权衡利弊。

然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压低了声音说:“白薇薇她,收买了你们公司的一个程序员。她想在你们下个版本的系统更新里,植入一个后门程序。到时候,她可以远程窃取你们所有的用户数据,甚至,能让你们整个系统瘫痪。”

我的心,猛地一沉。

收买程序员?植入后门?

这是商业竞争中最卑劣、也最致命的手段。

一旦被她得手,“晚来风”将万劫不复。

“你怎么知道的?”周子昂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压迫感。

“我……我无意中听到的。”陈睿的语气有些闪烁,“她现在,已经不信任我了。她觉得我没用,是个废物。她把我当狗一样呼来喝去。”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怨恨。

我几乎能想象出他现在的样子。一个被榨干了所有利用价值后,被一脚踢开的可怜虫。

真是讽刺。

他曾经,也是这样对我的。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周子昂追问。

“我……”陈睿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乞求,“我不想再跟她搅和下去了。林晚,只要你肯帮我,让我摆脱她,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我可以帮你指证她,我可以把我知道的所有秘密,都告诉你!”

“你的条件是什么?”

“给我一百万。”陈睿终于露出了他的狐狸尾巴,“再给我一张去国外的机票。我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了。”

我冷笑一声。

狗,改不了吃屎。

到了这个地步,他想的,还是怎么从我这里,再捞一笔。

“好。”没等我开口,周子昂就替我答应了,“把你知道的一切,整理成证据,发到林晚的邮箱。钱和机票,我们会准备好。但是,如果你敢耍花样……”

周子昂没有说完,但那股不怒自威的寒意,已经通过电波,传了过去。

“不敢,不敢!”陈睿连声保证。

挂了电话,我看着周子昂,心里五味杂陈。

“学长,你真的要给他一百万?”

“为什么不给?”周子昂反问,“用一百万,买一个能把白薇薇彻底送进监狱的证据,这笔买卖,很划算。”

他看着我,眼神深邃。

“林晚,你要记住。对付魔鬼,有时候,需要跟另一个魔鬼做交易。”

那天晚上,我收到了陈睿发来的邮件。

里面,是一段清晰的录音。

录音里,是白薇薇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对话。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是白薇薇的声音。

“放心吧,白小姐。你们公司那个叫小李的程序员,已经搞定了。钱一到账,他就会把代码植入进去。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很好。事成之后,尾款会打给你。记住,做得干净点,别留下任何痕ें迹。”

录音的最后,还有一段银行的转账记录。

收款人,正是我公司那个叫小李的程序员。

我看着那份证据,手脚冰凉。

小李。

那个在我最困难的时候,跟着我一起熬夜、一起吃泡面、一起跑业务的年轻人。

那个在我拿到投资后,激动得满脸通红,说“林总,我们终于熬出头了”的男孩。

我一直以为,他是我的战友。

没想到,他却是插在我背后,最深的那把刀。

为什么?

就为了钱吗?

巨大的失望和背叛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

我是不是,真的就那么不值得信任?为什么我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会为了钱而背叛我?

就在我快要被负面情绪吞噬的时候,一只温暖的大手,覆在了我的头顶。

是周子昂。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身后。

“这不是你的错。”他的声音,难得的温柔,“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你不可能要求每一个人,都跟你一样,坚守底线。”

“那你呢?”我抬头,看着他,“你为什么,要一直帮我?”

我们离得很近,我能清晰地看到他漆黑的眼眸里,映出的我小小的身影。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收回了手。

“可能是因为……”他转过身,避开了我的目光,“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谁?”

“一个很多年前,已经死了的,傻瓜。”

说完,他不再给我追问的机会,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那个关于“傻瓜”的猜测,越来越清晰。

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样,回到了公司。

我没有声张,也没有找小李谈话。

我只是在晨会上,宣布了一件事。

“各位,”我看着我的两个员工,脸上带着微笑,“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晚来风’的下一个版本,将在下周一,正式上线。这个版本,是我们花了最多心血的一个版本,也是我们反击‘睿薇之光’的,最重要的一颗子弹。”

“为了庆祝,也为了犒劳大家这段时间的辛苦。今天晚上,我请客!我们去全城最贵的日料店,不醉不归!”

小李和另一个员工小王,都欢呼了起来。

小李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只是那笑容的背后,藏着一丝我看得懂的、心虚和不安。

晚上,我特意打扮了一番。

我穿上了那套见投资人时穿的浅灰色套装,裙子下的双腿,套着一双黑色的蕾-丝长筒袜,袜口的花边,在短裙的遮掩下,若隐若现,平添了几分神秘的性感。

我承认,我有点刻意。

我想看看,在金钱和美色的双重诱惑下,一个人的人性,到底能扭曲到什么程度。

我们来到了那家顶级的日料店。

包厢里,我点了一桌子最贵的菜,开了几瓶最贵的清酒。

酒过三巡,小王已经喝得有些晕晕乎乎,开始抱着麦克风鬼哭狼嚎。

而小李,却一直很清醒。

他不停地给我倒酒,不停地恭维我。

“林总,您真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女人!白手起家,短短几个月,就把公司做到这个地步,太牛了!”

“林总,您今天真漂亮!比那些大明星还好看!”

我看着他那张因为酒精而微微泛红的脸,心里一阵反胃。

我强忍着恶心,跟他虚与委蛇。

“小李啊,”我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公司能有今天,也多亏了你们。等下个版本上线成功,我就给你涨工资,给你分期权。以后,你就是公司的元老了。”

“谢谢林总!谢谢林总!”小李激动得满脸放光,一口就把杯子里的酒干了。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很可悲。

为了眼前的这点蝇头小利,他放弃的,可能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一次机会。

酒局的最后,我装作不胜酒力,趴在了桌子上。

我感觉到,小李扶起了我。

他的手,有意无意地,在我的腰上,和穿着丝袜的大腿上,来回摩挲。

我强忍着一脚踹飞他的冲动,任由他把我扶出了包厢。

“林总,您喝多了。我送您回家吧。”他在我耳边,吐着热气。

“好啊。”我迷迷糊糊地应道。

他把我扶上了出租车。

车上,他一直试图把我往他怀里揽。

我一次又一次地,装作无意地推开。

到了我家楼下,他把我扶出来,坚持要送我上楼。

我没有拒绝。

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他跟着我,一起挤了进来,然后反手就把门给锁上了。

“林总……”他从后面抱住了我,双手开始不老实起来。

我猛地转过身,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小李,”我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喝多了?”

他愣住了。

“林总,您……您没醉?”

“我不仅没醉,我还很清醒。”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退后两步,与他保持安全距离。

“我清醒地知道,你收了白薇薇的钱。我也清醒地知道,你准备在我的系统里,植入后门程序。”

小李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林总,您……您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他还在嘴硬。

“听不懂?”我冷笑一声,打开了我的手机,播放了那段录音。

白薇薇和他那个同伙的声音,清晰地在房间里响起。

小李的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林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是一时糊涂!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他抱着我的腿,痛哭流涕。

我看着他这副丑态,心里没有一丝怜悯。

“机会?”我一脚踢开他,“我给过你机会。但是你,亲手把它给毁了。”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喂,110吗?我这里是XX小区,有人入室猥亵,还涉嫌商业犯罪。对,证据我都有。”

电话那头的小李,面如死灰。

警察很快就来了。

他们带走了小李,也带走了我所有的证据。

我知道,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送走警察,我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感觉浑身疲惫。

这场战争,我好像又赢了一局。

但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我知道,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

下周一,就是我们新版本上线的日子。

也是我和白薇薇,决一死战的日子。

9

周一。

决战的日子,到了。

我起了个大早,没有像往常一样穿T恤牛仔裤。我从衣柜里,翻出了我最贵、也最隆重的一套衣服。

那是一条黑色的连衣裙,设计很简单,但剪裁极好,完美地贴合着我的身体曲线。裙子的面料是真丝的,走动间,会泛着一层低调而又华丽的光泽。裙长及膝,下面我配了一双透明的玻璃丝袜,让我的双腿看起来像是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若隐若现。

我化了一个精致的妆,涂上了正红色的口红。

当我看着镜子里那个气场全开的自己时,我知道,我准备好了。

我不是要去上班,我是要去上战场。

来到公司,小王已经在了。他看起来很紧张,眼圈发黑,显然昨晚也没睡好。

“林总,”他看到我,像看到了主心骨,“我……我有点怕。”

“怕什么?”我把我的包放下,语气轻松,“我们已经把小李埋的那个‘雷’给排掉了。我们的系统,固若金汤。”

“可是,我怕‘睿薇之光’会用别的手段。他们有钱有势,我们……”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杯热咖啡,“小王,相信我,也相信我们自己。今天,我们一定会赢。”

上午十点,“晚来风”2.0版本,准时上线。

与此同时,一场名为“城市智慧餐饮”的创业大赛,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这场大赛,是市政府牵头举办的,旨在扶持本地的科技创新企业。大赛的冠军,不仅能拿到一百万的现金奖励,还能获得政府的政策扶持,以及与全市所有国有餐饮企业合作的机会。

这块蛋糕,太诱人了。

“晚来风”和“睿薇之光”,都毫无悬念地入围了决赛。

决赛的场地,设在市里最大的会展中心。

我和小王来到现场的时候,这里已经人山人海,挤满了媒体记者、投资人和前来观摩的同行。

我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白薇薇和她的团队。

她今天也穿了一身黑,是一套昂贵的职业套装,头发盘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微笑。

她的身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陈睿。

他看起来比上次在法庭上,更憔悴了,像一棵被吸干了养分的枯草。他跟在白薇薇的身后,低着头,眼神躲闪,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看到我,他的身体,明显地僵硬了一下。

白薇薇也看到了我。

她朝我举了举手里的咖啡杯,隔空做了一个“干杯”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

我回了她一个更灿烂的微笑。

我知道,她还不知道小李已经被抓了。她还在等着,看我系统崩溃的好戏。

很快,决赛就开始了。

抽签结果,“睿薇之光”第一个上场。

陈睿作为他们的首席技术官,走上了演讲台。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他们的产品。从技术架构,到商业模式,再到未来的发展前景。

不得不承认,他的PPT做得很漂亮,演讲也很有感染力。他把“睿薇之光”描绘成了一个无所不能的、即将打败整个餐饮行业的伟大产品。

台下的评委和观众,都听得连连点头。

白薇薇坐在第一排,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就在陈睿讲到最关键的“智能营销”模块,准备现场演示的时候,异变,发生了。

会场中央那块巨大的LED屏幕上,原本应该显示“睿薇之光”后台数据图表的界面,突然一黑。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油腻腻的账本照片,出现在了屏幕中央。

照片下面,一行鲜红的大字,像血一样刺眼。

“陈睿博士,你那七十八万,什么时候还?”

全场,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惊呆了。

陈睿站在台上,脸色煞白,像见了鬼一样,手足无措地看着那块屏幕。

白薇薇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失声尖叫:“怎么回事!快关掉!快把这个关掉!”

后台的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操作着,但无论他们怎么切换,屏幕上,始终都是那个账本的照片。

紧接着,更劲爆的内容,出现了。

一段录音,开始在整个会场里循环播放。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是白薇薇的声音。

“放心吧,白小姐。你们公司那个叫小李的程序员,已经搞定了……”

录音的内容,和我之前听到的,一模一样。

这是我提交给警方的证据。

会场里,彻底炸开了锅。

“天哪!这是商业间谍啊!”

“太卑鄙了!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报警!快报警!”

记者们的闪光灯,像疯了一样,对准了脸色惨白的白薇薇和陈睿。

白薇薇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她那张漂亮的脸,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彻底扭曲。

她怎么也想不通,她精心策划的阴谋,为什么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公之于众。

她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不解。

我坐在座位上,平静地回望着她。

我没有笑,也没有任何幸灾乐祸的表情。

因为,这一切,并不是我做的。

是周子昂。

就在大赛开始前,他给我发了条信息。

“看戏。”

就这两个字。

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能黑进大赛的系统。

我只知道,他用一种最直接的方式,给了白薇薇和陈睿,最致命的一击。

他甚至,都懒得亲自出场。

大赛的评委组,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睿薇之光”,因涉嫌不正当商业竞争,被当场取消了参赛资格。

白薇薇和陈睿,在保安的“护送”下,狼狈地逃离了会场。

我知道,等待他们的,不仅是投资方的撤资,还有警方的调查。

他们的“睿薇之光”,彻底完了。

接下来的比赛,已经没有了悬念。

我走上演讲台,把我的“晚来风”,把那些夜市摊主的故事,讲给了在场的所有人听。

我没有华丽的PPT,也没有激动人心的口号。

我只是平静地,讲述着一个关于信任、关于陪伴、关于普通人如何在夹缝中求生存的故事。

讲完之后,我对着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

全场,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毫无疑问,“晚来-风”,拿到了冠军。

我拿着那个沉甸甸的奖杯,走下台。

我的手机,响了。

是周子昂。

“恭喜。”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学长,”我的声音,有些哽咽,“谢谢你。”

“我说了,我不是在帮你。”他说,“我只是,在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

“陈睿,也算是我带出来的学生。他做出这种事,丢的是我们整个系的脸。”

“至于白薇薇……”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她父亲,是我父亲当年的竞争对手。我们两家,算是世仇。”

我愣住了。

原来,这背后,还有这么一层恩怨。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会对我下手?”

“差不多。”他说,“我只是没想到,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趣。”

“今晚有空吗?”他突然问。

“有。”

“老地方,城西咖啡馆。我请你喝一杯。”他说,“庆祝你,旗开得胜。”

那天晚上,我再次来到了城西咖啡馆。

还是那个靠窗的位置。

周子昂已经在了。

他没有穿西装,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

灯光下,他的轮廓柔和,眼神深邃,少了几分商场上的凌厉,多了几分邻家学长的温和。

他给我点了一杯鸡尾酒,名字叫“Phoenix”,凤凰。

“送给你。”他说,“祝你,浴火重生。”

我端起酒杯,和他轻轻碰了一下。

“学长,”我看着他,终于问出了那个,在我心里盘桓了很久的问题,“你说的那个,已经死了的傻瓜,到底是谁?”

他喝了一口酒,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看着我,缓缓地开口。

“她叫周子衿,是我的孪生妹妹。”

我的心,猛地一跳。

“她也曾是我们系的学生,比你高两届。”他的声音,很轻,像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她很聪明,也很有才华。但是,她跟你一样,很傻。”

“她爱上了一个男人,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她为了他,放弃了去国外深造的机会,留在了国内。她打工赚钱,供他读书,支持他创业。”

“后来呢?”我追问。

“后来,”周子昂的眼神,暗了下去,“那个男人,成功了。他创立了自己的公司,成了年轻有为的企业家。然后,他一脚踢开了我妹妹,娶了一个能给他带来更多资源的富家千金。”

“我妹妹,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在一个雨夜,从我们家公司的顶楼,跳了下去。”

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帮我。

他不是在帮我。

他是在,弥补他当年的遗憾。

他是在,拯救那个,他没能救回来的妹妹。

“对不起。”我说。

“不关你的事。”他摇了摇头,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林晚,”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永远,不要再为了任何男人,失去你自己。永远,不要再变成,那个需要依附别人生存的藤蔓。”

“要做,就做一棵树。一棵,能为自己遮风挡雨,也能为别人,带来阴凉的,参天大树。”

我看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

一年后。

“晚来风”科技有限公司,正式在纳斯达克敲钟上市。

我作为公司的创始人和CEO,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红色西装,站在了世界的中心。

闪光灯下,我笑得自信而又从容。

敲钟仪式结束后,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彪哥。

“妹子!牛逼啊!哥在电视上看见你了!你可真给咱们这些草根长脸!”彪哥的声音,依旧洪亮。

“彪哥,”我笑着说,“你的烧烤店,现在怎么样了?”

“嗨!托你的福,哥现在已经是连锁烧烤店的老板了!全国开了五十多家分店!”

“那可得恭喜你了。”

“同喜同喜!”彪哥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神秘,“对了,妹子,哥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想给你介绍个对象。”

“啥?”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我一哥们儿,人长得帅,又有钱,就是脑子有点问题,三十好几了,还不找对象。我寻思着,你俩挺配的,要不,见个面?”

“彪哥,你饶了我吧。我现在,没空谈恋爱。”

“哎呀,见个面嘛,又不吃亏。就这么说定了啊!今晚八点,老地方,我那个烧烤店总店,不见不散啊!”

说完,他也不管我同不同意,就把电话给挂了。

我看着手机,哭笑不得。

晚上,我还是去了。

我不想拂了彪哥的好意。

我换上了一身便装,T恤,牛仔裤,素面朝天地来到了彪哥的烧烤店。

店里,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彪哥看见我,赶紧迎了上来,把我拉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妹子,你可算来了!人已经到了,就在那儿呢!”他朝一个背对着我的身影,努了努嘴。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那个背影,有点熟悉。

简单的白衬衫,挺拔的身形。

我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好,我是……”

男人转过头来。

当我看清他的脸时,我再一次,石化了。

周子昂。

他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清冷的弧度。

“林晚,”他说,“好久不见。”

“我来,不是相亲的。”

“我是来,跟你讨债的。”

“你欠我的那顿酒,什么时候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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