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识在冰冷和剧痛中回笼。

后脑勺撞在厕所肮脏的瓷砖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廉价洗手液和劣质香薰混合着下水道的霉味，是我刻在骨子里，至死都忘不掉的气味。

刘瑶揪着我的头发，将我的脸死死按向马桶，她尖锐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头皮。

“徐念，知道错了吗？你这种穷酸鬼，也配跟陈宇说话？”

她身边的跟班发出哄笑，有人拿出手机开始录像。

我没有挣扎。

因为我知道，下一秒，我的头就会被按进那个满是污水的马桶里，他们会拍下我最狼狈的样子，发到校园墙，让我成为全校的笑柄。

然后是长达三年的孤立、羞辱、殴打。

最终，在高考前夕，我从教学楼的天台一跃而下。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

那股濒死的寒意，不是来自冰冷的马桶水，而是来自我28岁那年，跳楼时，风刮过耳边的声音。

我回来了。

回到了我人生悲剧的开端。

刘瑶见我不说话，手上加了劲，恶狠狠地说：“给你脸了是吧？喝口马桶水，给你那张臭嘴消消毒！”

就在我的脸颊即将触碰到水面的瞬间，我那双被恐惧和泪水模糊了十六年的眼睛，骤然清明。

地狱归来，我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徐念了。

1.

我猛地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后脑勺狠狠撞向刘瑶的下巴。

“咔哒”一声脆响，伴随着她撕心裂肺的惨叫，揪住我头发的手瞬间松开了。

整个厕所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几个跟班脸上的嘲笑还没来得及褪去，就变成了惊愕。

她们眼里的徐念，是个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软包子，是个被骂两句就会哭的窝囊废。

她们从没想过，这只兔子，居然会咬人。

我没有给她们反应的时间。

从地上爬起来的瞬间，我抄起旁边隔间门口一个同学刚打完饭放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拿走的不锈钢饭盆，抡圆了，用尽我两辈子的恨意，对着刘瑶的脸就砸了下去。

“砰！”

那声音，比我后脑勺撞墙的声音响亮多了。

金属和骨头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巨响。

刘瑶的鼻血瞬间就喷了出来，混合着饭盆里残留的油腻汤汁，糊了她一脸。

她捂着脸，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整个人都懵了。

“你他妈……”

她身后的一个短发女生反应过来，尖叫着朝我扑来。

我侧身一躲，抓起墙角的清洁拖把，对着她的小腿就是一棍。

“啊！”

她腿一软，直接跪在了湿漉漉的地上。

另一个想来抓我头发的，被我用拖把杆的另一头，精准地捅在了肚子上，当场就弯下了腰，开始干呕。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

我提着滴水的拖把，站在厕所中央，头发凌乱，校服上沾着污渍，眼神却冰冷得像一把刀。

剩下的几个女生，包括那个拿着手机录像的，全都吓傻了，一步步往后退，直到后背贴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还拍吗？”

我看着那个拿手机的女生，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死过一次的人才有的平静和疯狂。

她手一抖，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屏幕摔得粉碎。

我一步步走向刘瑶。

她捂着流血的鼻子，惊恐地看着我，身体不住地发抖，“徐念……你，你疯了？”

我笑了。

“是啊，我疯了。”

我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说，“一个疯子，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你不是喜欢让人喝马桶水吗？”

我抓着她的头发，像她刚才对我做的那样，把她的头按向马桶。

她终于怕了，开始疯狂挣扎，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求饶声。

“别……别……我错了，徐念，我错了！”

我当然不会真的把她按下去。

我只是想让她也尝尝，那种濒临极致羞辱的恐惧。

就在这时，厕所门被“砰”的一声推开，教导主任那张写满了“官僚主义”的脸出现在门口，身后还跟着几个闻声而来的学生。

看到里面的场景，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指着我，气得手都发抖，“徐念！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快放下！”

刘瑶像是看到了救星，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哭得惊天动地。

“王主任！救命啊！徐念她疯了！她要杀了我！”

我缓缓放下拖把，看着满脸怒容的教导主任，和一群围观学生脸上各异的表情——震惊、恐惧，还有一丝隐藏不住的兴奋。

我知道，从今天起，十六岁的徐念，不一样了。

2.

教导主任办公室。

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空气呛人。

王主任的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徐念！你还有没有点学生的样子？啊？在学校里公然行凶，你这是黑社会吗？”

我平静地站在他面前，一言不发。

旁边，刘瑶和她的几个跟班哭哭啼啼，她们的家长也闻讯赶来，一个个义愤填膺。

刘瑶的妈妈，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画着精致妆容的女人，指着我的鼻子尖叫：“王主任！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你看把我女儿打成什么样了？鼻梁骨都骨折了！必须开除！必须让她赔偿！”

另一个家长附和道：“对！必须开除！这种暴力分子留在学校，我们怎么放心把孩子交给你们？”

我终于抬起头，看向王主任，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王主任，在您给我定罪之前，能不能先问问，事情的起因是什么？”

王主任一愣，显然他根本没想过问。

在他眼里，谁伤得重谁有理，谁家有钱谁有理。

刘瑶妈妈冷笑一声：“起因？什么起因能让你下这么重的手？不就是我们家瑶瑶说了你两句，你就怀恨在心，蓄意报复！”

“说了我两句？”

我转向她，眼神平静得可怕，“是把我堵在厕所里，揪着我的头发往马桶里按，还全程录像，这叫‘说了我两句’？”

我撩开额前的刘海，露出上面一大块被撞出的红肿。

“这是证据一。”

然后我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几道被指甲划出的血痕。

“这是证据二。”

最后，我看向那个手机摔碎的女生，“她的手机里，应该还有证据三吧？虽然屏幕碎了，但内存卡应该还在。警察叔叔想恢复数据，应该不难。”

那女生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刘瑶妈妈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没想到我这个平时闷不吭声的软柿子，居然敢当众把这些事都说出来。

王主任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校园霸凌，这可是个敏感词，处理不好，他这个主任也别想当了。

他清了清嗓子，语气缓和了一些：“徐念同学，有话好好说。就算她们有不对的地方，你也不能……”

“我不能怎么样？”

我打断他，“我不能反抗吗？是不是非要等我的头被按进马桶，我的视频被传得人尽皆知，我成了全校的笑话，甚至被逼到退学、自杀，才算是‘受害者’？”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连刘瑶妈妈都一时语塞。

上一世，我也是这样被带到办公室。

不同的是，那时候的我，只会哭，哆哆嗦嗦地辩解，却被他们颠倒黑白，最后被记了一个大过，成了全校的“问题学生”。

而刘瑶她们，因为家里有钱有势，只是被轻描淡写地“批评教育”了几句。

从那以后，她们的霸凌变本加厉，而我的人生，也彻底滑向深渊。

这一世，我不会再哭了。

眼泪是弱者的武器，而我已经死过一次，不再是弱者了。

3.

我的父母很快也赶到了学校。

他们是老实巴交的工薪阶层，一辈子没跟人红过脸。

看到办公室里这阵仗，我爸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我妈则一个劲地给我使眼色，让我赶紧道歉。

“念念，快，快给刘瑶同学和叔叔阿姨道个歉。”

我妈拉着我的手，声音都在抖。

刘瑶妈妈立刻又找回了气势，下巴一扬，冷哼道：“道歉？道歉有用吗？我女儿的鼻子都断了！这事没那么容易完！”

我爸搓着手，对着人家点头哈腰：“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没教育好孩子。您看，医药费我们全出，我们……”

“爸。”

我轻轻拉住了他。

我看着眼前卑微的父母，心里一阵酸楚。

上一世，为了我的事，他们求爷爷告奶奶，头发白了一半，最终却只换来我的死讯。

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他们为我受这种委屈了。

“爸，妈，这件事，我没错。”

我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是他们先欺负我。我只是自卫。”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

我妈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自卫？你管这叫自卫？”

刘瑶妈妈尖叫起来，“你这是故意伤害！”

我没理她，只是平静地看着王主任：“王主任，既然双方各执一词，那就报警吧。”

“报警”两个字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刘瑶她们几个，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慌乱。

在学校里打架，最多算是违纪。

可一旦警察介入，性质就完全变了。

她们这些“好学生”，档案里可不想留下污点。

王主任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

把事情闹到警察局，对他这个教导主任的政绩，可不是什么好事。

“徐念同学，你不要冲动！”

他皱着眉，“都是同学，没必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吧？”

“闹大？”

我笑了，“王主任，从她们把我堵在厕所的那一刻起，事情就已经很大了。我今天如果退一步，明天她们就会把我推下楼。我不想死，所以，我只能把事情闹大。”

我平静地阐述着一个血淋淋的事实，办公室里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度。

刘瑶妈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我眼中的那份决绝给震慑住了。

那不是一个十六岁少女该有的眼神。

那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才有的眼神。

最终，这场闹剧以一种滑稽的方式收场。

在我的坚持下，王主任不得不做出“各退一步”的和稀泥决定。

刘瑶她们的霸凌行为，被定性为“同学间不恰当的玩笑”，需要做出书面检讨。

而我的“暴力反击”，则被定性为“防卫过当”，同样需要写一份检讨。

至于医药费，双方互不追究。

这个结果，对刘瑶她们来说，是奇耻大辱。

而对我来说，却是阶段性的胜利。

我用一份检讨，换来了她们对我刻骨铭心的恐惧。

这笔买卖，划算。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刘瑶的妈妈死死地盯着我，眼神怨毒得像一条蛇。

“徐念，你给我等着。这件事，没完。”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微微一笑。

“好啊，我等着。”

我等着看，这一世，究竟是谁，和谁没完。

4.

厕所一战，让我“名声大噪”。

整个高二年级，甚至整个学校，都知道了有我这么一号人物。

一个平时看起来文文静静，沉默寡言的女生，发起疯来，能一个人把年级大姐头刘瑶和她的几个跟班全部干翻。

传言越传越玄乎，有的说我其实是武术世家，有的说我家里有黑道背景，还有的说我精神不正常，是个隐藏的疯子。

我不在乎这些传言。

因为它们给我带来了最直接的好处——清净。

以前，总有那么些人，喜欢有事没事来招惹我一下。

比如，把我的作业本扔进垃圾桶。

比如，在我背后贴上“我是猪”的纸条。

比如，故意撞掉我的饭盒，然后假惺惺地道歉。

现在，这些人看到我，都像老鼠见了猫，绕着道走。

我的座位周围，仿佛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没人敢靠近，更没人敢招惹。

就连老师，看我的眼神都有些复杂。

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对我视而不见，但也多了几分忌惮。

我享受这种被“敬畏”的感觉。

这比上一世的被“同情”，要好上一万倍。

同情是廉价的，是居高临下的施舍。

而敬畏，是你用实力为自己赢得的尊重。

当然，刘瑶她们并没有就此罢休。

她们不敢再明着来，就开始玩阴的。

比如，在学校的贴吧里匿名发帖，说我私生活不检点，是个“公交车”。

帖子里添油加醋，把我描绘成一个为了钱什么都肯做的拜金女，还配上了几张不知道从哪里偷拍的，我和某个男生正常说话的照片，角度刁钻，看起来十分暧昧。

上一世，就是这个帖子，彻底毁了我的名誉。

我被无数的流言蜚语包围，走到哪里都有人对我指指点点。

我拼命解释，却没有人相信。

那种百口莫辩的绝望，我至今记忆犹新。

而这一次，看着那个熟悉的帖子，我只是冷笑了一声。

对付流言最好的办法，不是解释，而是用更劲爆的料，把它的热度盖过去。

我有的是料。

凭借着前世的记忆，我知道刘瑶她爸，那个道貌岸然的成功商人，在外面养了好几个情人，其中一个还是他公司的实习生，比刘瑶大不了几岁。

我还知道，刘瑶她妈，那个高贵的香奈儿女士，也并不安分，和她的健身教练关系匪浅。

我甚至知道，他们公司最近在财务上做了一些见不得光的假账。

这些，随便拿出一条，都足以让刘瑶一家，万劫不复。

但我没有那么做。

因为那太便宜他们了。

猫抓到老鼠，从来不会一口咬死，而是要慢慢地玩。

我打开电脑，注册了一个新的匿名账号，然后开始在键盘上敲击。

我没有直接爆料，而是写了一个帖子，标题是——《扒一扒我们学校那些“富二代”们不为人知的秘密，持续更新，有图有真相！》

帖子一发出，立刻就火了。

5.

我的帖子，没有指名道姓。

我只是用一些非常具有指向性的代号。

比如，“L姓大小姐，父亲是做房地产的，据说最近很喜欢一个刚毕业的实习生妹妹。”

“Z姓校草，天天换球鞋，实际上家里欠了一屁股债，他爸都快被人堵门了。”

“W姓学霸，表面上清纯无辜，背地里却同时吊着三个男生，还把备胎们送的礼物分等级。”

每一个描述，都精准地对应着学校里的某个风云人物。

我没有放出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只是用一种“内部人士”的口吻，抛出一些模棱两可，却又引人遐想的线索。

这就像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颗石子。

整个学校的贴吧，一夜之间，变成了大型猜谜和八卦现场。

所有人都被这个神秘的“深喉”吸引了，疯狂地在帖子下面留言，猜测这些代号到底是谁。

我那个关于“私生活不检点”的帖子，很快就被淹没在了信息的洪流里，无人问津。

刘瑶她们气得半死，却又拿我没办法。

因为我没有点名，她们就算想告我诽谤，都找不到对象。

她们在帖子下面疯狂地骂我，说我造谣，说我无耻。

我则不紧不慢地更新了一条。

“听说有人急了？别急，好戏还在后头。下一次更新，我可能会放出一些‘有趣’的聊天记录或者照片哦。”

这条更新，像是一记重锤，彻底击溃了她们的心理防线。

第二天，我发现贴吧里所有骂我的言论，都消失了。

那个造谣我的帖子，也被删得干干净净。

我知道，她们怕了。

她们不知道我手里到底掌握了多少东西，更害怕我真的会放出什么实锤。

这种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远比直接的攻击，更让人恐惧。

我坐在教室里，看着不远处刘瑶那张又青又白的脸，心情格外舒畅。

复仇，并不一定需要血流成河。

有时候，诛心，才是最高级的玩法。

解决了线上的麻烦，我开始专注于另一件事——学习。

上一世，因为长期的霸凌和抑郁，我的成绩一落千丈，最后只考上了一个三本院校，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四年。

重活一世，我拥有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和远超同龄人的理解能力。

高中的知识对我来说，虽然有些生疏，但只要捡起来，并不算太难。

我开始像海绵一样，疯狂地吸收知识。

上课认真听讲，下课埋头刷题。

以前那些对我来说如同天书般的数理化公式，现在看来，竟然清晰明了。

我的变化，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尤其是老师们。

在他们眼里，我从一个“暴力问题少女”，突然变成了一个“勤奋好学的上进生”。

这种强烈的反差，让他们对我刮目相看。

第一次月考，我的成绩像坐了火箭一样，从年级中下游，一跃冲进了前五十名。

这个成绩，震惊了所有人。

包括我自己。

我看着成绩单上那个鲜红的排名，第一次，为自己的人生，感到了一丝掌控感。

原来，当我不再把精力浪费在那些无意义的内耗和痛苦上时，我可以变得这么优秀。

刘瑶她们看到我的成绩，脸上的表情比吃了屎还难看。

她们想不通，一个她们眼中的垃圾，怎么可能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她们开始散播新的谣言，说我考试作弊。

但这一次，没等我出手，班主任就在班会上，公开表扬了我。

“有些同学，自己不努力，就总觉得别人都是靠歪门邪道。有那个嫉妒别人的时间，不如多做两道题。”

班主任的话，虽然没有点名，但所有人都知道说的是谁。

刘瑶的脸，当场就涨成了猪肝色。

我看着她，笑了。

刘瑶，这才只是个开始。

我会让你亲眼看着，我是如何一步步，把你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都踩在脚下。

6.

在专注于学习的同时，我也在物色一个盟友。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我知道刘瑶的性格，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下一次，她带来的麻烦，可能就不是学校里的小打小闹了。

我需要一个能和我并肩作战的人。

而这个人，很快就出现了。

他叫江辰。

在我们学校，他也是个“名人”。

不过，他的名声，比我还要差。

逃课、打架、抽烟、喝酒，据说还和校外的小混混有来往。

他是老师眼中的“毒瘤”，学生眼中的“不良少年”。

所有人都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但我知道，这些都只是他的保护色。

上一世，在我被霸凌得最惨的时候，所有人都对我冷眼旁观，只有他，曾经默默地在我抽屉里，放过一瓶创可贴。

虽然，我们从没说过一句话。

而在十年后，这个所有人都看不起的“小混混”，会成为国内顶尖的互联网新贵，身价百亿。

他创办的公司，甚至在我死前，还给我工作的杂志社投过巨额的广告。

只是那时候，我们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他甚至可能都不记得，曾经在高中的某个角落，有一个叫徐念的女孩。

这一世，我不会再错过他。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学校后面的废弃车棚里，被几个人高马大的体育生围着。

领头的，是校篮球队的队长，叫张昊。

起因很简单，张昊的女朋友，给他织了一条围巾，被江辰无意中弄脏了。

“江辰，给你两个选择。”

张昊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把这条围巾舔干净。二，让我们几个，把你打一顿，再让你赔一条新的。”

江辰靠在墙上，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他长得很瘦，校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看不清神情。

“如果我两个都不选呢？”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不羁。

“那就两个一起来。”

张昊冷笑一声，挥了挥手。

几个体育生立刻围了上去。

我知道，该我出场了。

我从车棚的另一头走出来，手里拎着一根从地上捡的钢管。

“几位，以多欺少，不太好吧？”

我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张昊回头看到我，皱了皱眉：“徐念？这儿没你的事，滚开。”

显然，他也听过我的“光荣事迹”，但作为一个一米八几的体育生，他并不觉得我一个女生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如果我说，这事我管定了呢？”

我掂了掂手里的钢管，在水泥地上敲了敲，发出“当当”的声响。

江辰也抬起头，第一次正眼看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意外和探究。

张昊的脸色沉了下来：“徐念，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打赢了刘瑶那几个娘们，就天下无敌了？”

“天下无敌不敢当。”

我走到江辰身边，和他并肩而立，“但至少，对付你们几个，应该够了。”

我看着张昊，一字一句地说：“我数三声。一，你们现在离开。二，我报警，说你们在这里聚众斗殴。三，我们自己解决。”

“你吓唬谁呢？”

一个体育生不屑地嗤笑。

我没理他，只是平静地开始数数。

“一。”

我的眼神很冷，手里的钢管握得很紧。

张昊死死地盯着我，似乎在判断我到底是在虚张声势，还是真的敢动手。

“二。”

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我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他们真的冲上来，我的第一棍，会砸向离我最近那个人的膝盖。

我知道，对付这种人，你必须比他们更狠。

就在我即将数出“三”的时候，张昊的眼神变了。

他从我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样东西。

那东西叫“亡命之徒的疯狂”。

他怂了。

“……算你狠。”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一挥手，“我们走！”

几个人高马大的体育生，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

废弃的车棚里，只剩下我和江辰。

还有午后穿过缝隙，洒在我们身上的，斑驳的阳光。

7.

“为什么要帮我？”

江辰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站直了身体，目光落在我手里的钢管上，眼神复杂。

“因为我看不惯他们欺负人。”

我随手把钢管扔到一边，拍了拍手上的灰。

这是一个很官方，也很安全的回答。

江辰却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嘲讽：“看不惯？这个学校里，看不惯的事情多了去了。你管得过来吗？”

“管不过来。”

我看着他，很坦诚地回答，“但我看到了，就不能不管。”

我顿了顿，继续说：“而且，我觉得你和我，是同一种人。”

“哦？”

他挑了挑眉，似乎来了兴趣，“哪种人？”

“不甘心被欺负，骨子里都藏着一头野兽的人。”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内心深处的某扇门。

他脸上的嘲讽和戒备，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和好奇。

“你叫徐念？”

他问。

“嗯。”

“我叫江辰。”

我们就这样，用一种最直接，也最奇怪的方式，认识了。

“你就不怕我真是个坏人？”

他看着我，忽然问。

“坏人？”

我笑了，“这个世界上，哪有绝对的好人坏人。在我看来，那些仗势欺人，表面光鲜的家伙，比你这种被人当成‘坏人’的，要恶心多了。”

我的话，似乎触动了他。

他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不用客气。”

我摆摆手，“我帮你，也算是在帮我自己。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我向他伸出手：“怎么样？交个朋友？”

阳光下，我的手掌白皙而干净。

江辰看着我的手，又看了看我的脸，最终，他缓缓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心很凉，但很有力。

“好。”

一个字，宣告了我们同盟的正式成立。

从那天起，我和江辰，成了学校里一道诡异的风景线。

两个被所有人孤立的“问题学生”，每天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去图书馆。

我们很少说话，但彼此之间，却有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默契。

有了江辰的加入，我的生活变得更加安稳。

那些以前还敢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的人，现在连看我一眼都不敢了。

毕竟，惹一个“女疯子”已经够麻烦了，现在还多了一个“男混混”，谁也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而江辰，也在我的影响下，开始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不再逃课了。

虽然上课还是会睡觉，但至少，他人是坐在教室里的。

他不再去学校外面的网吧了。

放学后，他会跟着我一起去图书馆，他看他的漫画，我做我的卷子，互不打扰。

他的变化，让班主任都感到惊讶，还特地找我谈了一次话，旁敲侧击地问我是不是在和他“早恋”。

我哭笑不得地否认了。

我们不是早恋。

我们是两个在黑暗中独自舔舐伤口的孤狼，因为相似的气息而靠近，彼此取暖，互相警戒。

我们之间的关系，比爱情更坚固，也更纯粹。

我们是战友。

是在这个冷漠的世界里，唯一的同类。

8.

平静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

我深知，刘瑶那样的性格，绝不可能因为一次线上的失利就彻底认输。

她就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准备给我致命一击。

而这一天，很快就到来了。

那是一个周五的下午，放学后，我和江辰像往常一样，准备去图书馆。

刚走出校门，我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有几个人，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我们后面。

他们穿着不像是学生，流里流气，眼神不善。

我心中警铃大作，不动声色地碰了碰身边的江辰。

江辰秒懂。

他没有回头，只是压低了声音说：“是冲着我们来的。”

“嗯。”

我点点头，“看样子，是刘瑶找来的人。”

“怎么办？报警？”

江辰问。

我摇了摇头。

报警，警察来了，把他们赶走。

然后呢？

他们明天还会来。

这种骚扰，防不胜防。

治标不治本。

“不能报警。”

我冷静地说，“必须一次性，把他们打怕，打残，让他们再也不敢来。”

江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

他没想到，我一个女生，说出的话，比他还狠。

“你想怎么做？”

他问。

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学区，到处都是学生和家长，不适合动手。

我们需要一个“战场”。

一个偏僻，但又留有后路的战场。

我的目光，最终锁定在了不远处的一条正在施工的巷子里。

那里因为要拆迁，已经没什么人了，到处都是废弃的建筑材料，地形复杂，很适合打游击。

最重要的是，巷子的另一头，通往一个派出所。

“跟我来。”

我拉着江辰，拐进了那条巷子。

身后那几个人，果然立刻跟了上来，并且加快了脚步。

走进巷子深处，确定这里没有监控，也没有其他人后，我停下了脚步。

江辰也停了下来，和我背靠着背，警惕地看着堵住巷子口的几个人。

一共五个人。

领头的是一个黄毛，嘴里叼着烟，一脸痞气。

“跑啊，怎么不跑了？”

黄毛吐掉烟头，用脚碾了碾，狞笑着朝我们走来，“让哥几个好找啊。”

“刘瑶让你们来的？”

我开门见山地问。

黄毛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小妞挺聪明啊。没错，瑶瑶姐让我们来，好好‘照顾照顾’你们。”

他上下打量着我，眼神猥琐：“尤其是你。瑶瑶姐说了，要给你拍点‘好看’的照片。”

江辰的身体瞬间绷紧了，往前站了一步，把我护在身后。

“滚。”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哟，还想英雄救美？”

黄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和他身后的几个混混一起哄笑起来。

“小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不然，今天连你一起收拾了。”

我拉了拉江辰的衣角，示意他冷静。

然后，我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我早就准备好的，一个高分贝的警报器。

我把它握在手里，对着黄毛晃了晃。

“我手上这个东西，一按，声音能传出二里地。巷子口出去右转，三百米，就是派出所。你们猜，警察叔叔几分钟能到？”

黄毛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身后的几个混混也面面相觑。

显然，他们没想到，我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生，竟然会这么冷静，还提前准备了这玩意儿。

“你他妈吓唬谁呢？”

一个混混色厉内荏地喊道。

“是不是吓唬，你们可以试试。”

我面无表情地说，“我给你们十秒钟，从我眼前消失。不然，我们就一起去派出所里喝喝茶，聊聊天。”

我一边说，一边掏出了手机，打开了录音功能。

“顺便说一句，从你们出现开始，我就已经在录音了。你们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证据。聚众威胁、恐吓未成年人，这罪名，应该够你们喝一壶了吧？”

9.

空气死一般地寂静。

那几个混混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他们是来“教训”人的，剧本里，应该是我们哭着求饶才对。

怎么现在，反倒是他们被一个十六岁的女生给威胁了？

黄毛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显然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动手？

就像我说的，派出所就在附近，他们就算能得手，也跑不掉。

不动手？

就这么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吓退，传出去，他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和江辰，与他们五个人，在狭窄的巷子里对峙着。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巷子口，传来了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

“哥，跟他们废什么话？直接动手啊！出了事，我爸会摆平的！”

刘瑶！

她竟然也跟来了。

她就站在巷子口，抱着胳膊，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她的出现，像是一剂强心针，瞬间打破了黄毛的犹豫。

他脸上闪过一丝狰狞，恶狠狠地对我说：“臭婊子，你以为有这玩意儿我就怕你了？兄弟们，给我上！先抢了她的手机和报警器！”

一声令下，五个混混，像饿狼一样，朝我们扑了过来。

“按！”

我对江辰大喊一声。

几乎在同一时间，我按下了手里的警报器。

“呜——呜——呜——”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划破了傍晚的宁静，在巷子里回荡。

那声音，尖锐得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几个混混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巷子口的刘瑶，脸色也“刷”地一下白了。

就是这个空档！

江辰动了。

他不像我，还需要借助工具。

他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猎豹，迅猛，而又致命。

他一脚踹在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混混的小腹上，那人当场就弓成了虾米。

紧接着，他一个侧身，躲过另一个人的拳头，手肘顺势狠狠地撞在对方的肋骨上。

骨头断裂的“咔嚓”声，在刺耳的警报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我也没有闲着。

我没有和他们硬碰硬，而是利用自己身体娇小的优势，在他们中间穿梭。

我的目标，不是打倒他们，而是制造混乱。

我把书包里所有的书，一股脑地砸向他们的脸。

我用指甲，去抓他们的眼睛。

我用牙齿，去咬他们伸过来的手。

我用尽了一切最原始，最野蛮，也最有效的方法。

我把自己，变成了一件武器。

巷子里，一时间，惨叫声，怒骂声，和刺耳的警报声，混杂在一起。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但我和江辰，只有两个人。

而他们，有五个。

很快，我们就落了下风。

江辰为了护住我，后背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棍。

他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但还是死死地把我护在身后。

“你快走！”

他喘着粗气，对我喊道。

“要走一起走！”

我咬着牙，从地上捡起一块板砖，回头就拍在了一个想从背后偷袭江辰的混混头上。

鲜血，顺着那人的额头流了下来。

那人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我也被这血腥的场-面刺激到了，肾上腺素飙升。

我死过一次，我什么都不怕！

我抓着板砖，像一头发了疯的母狮，对着他们胡乱拍打。

“来啊！不是要弄死我吗！来啊！”

我的疯狂，镇住了他们。

他们看着我满是鲜血的板砖，和不要命的眼神，一时间，竟然没人敢再上前。

而就在这时，巷子口，传来了急促的警笛声。

由远及近。

来了！

警察来了！

10.

警察的出现，彻底终结了这场混战。

黄毛那几个人，看到警察，腿都软了，一个个抱头蹲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刘瑶也傻眼了，她想跑，但被眼疾手快的警察一把抓住。

我和江辰，则被当做“受害者”，第一时间保护了起来。

派出所里，灯火通明。

我和江辰坐在长椅上，一个女警官正在给我们做笔录。

我的身上，有些擦伤，校服也被撕破了几个口子。

江辰比我更惨，他的后背，有一道长长的棍伤，已经肿了起来，白色的校服上，渗出了血迹。

医生来给他处理伤口，他疼得龇牙咧嘴，却一声不吭。

另一边，黄毛那几个人，还有刘瑶，正在接受审讯。

我们的家长，也都被通知，陆续赶到了派出所。

我爸妈看到我这副样子，吓得脸都白了，我妈抱着我，哭得差点断了气。

江辰的父母，没有来。

来的是一个自称是他哥哥的年轻人。

那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气质沉稳，看起来和江辰这个“不良少年”格格不入。

他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江辰的伤，然后对警察说：“我弟弟是未成年人，这件事，我们一定会追究到底。”

刘瑶的父母，也来了。

他们一来，就把整个派出所闹得鸡飞狗跳。

刘瑶妈妈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说是我勾引她女儿，说是我设局陷害。

刘瑶爸爸则一个劲地跟警察套近乎，递烟，说好话，想把这件事“私了”。

但这一次，他们失算了。

我提交了我的录音。

江辰的哥哥，请来了最好的律师。

黄毛那几个人，为了减刑，也把刘瑶是如何花钱雇他们来“教训”我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招了。

人证，物证，俱在。

铁证如山。

最终，处理结果下来了。

黄毛五人，因聚众斗殴、寻衅滋事、故意伤害未成年人，被刑事拘留。

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而刘瑶，作为主谋，虽然因为是未成年人，免于刑事处罚，但也被处以十五日的行政拘留，并被学校勒令退学。

这个结果，大快人心。

当刘瑶被警察带走，送往拘留所的时候，她看到了我。

她的眼神里，不再有以往的嚣张和怨毒。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和悔恨。

我知道，她的人生，完了。

一个有着霸凌和被拘留案底的富家千金，她的未来，已经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我看着她被带走，心里没有丝毫的快感，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

上一世，你毁了我的人生。

这一世，我只是让你，为你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我们，两清了。

11.

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月亮很亮，星星很稀。

我爸妈要带我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被我拒绝了。

我没什么大事，都是皮外伤。

江辰的伤比较重，被他哥哥强行带去了医院。

临走前，他回头看了我一眼。

路灯下，他的眼神，很亮。

我们什么都没说，但我们都懂。

从今天起，我们之间的关系，又进了一步。

我们是，可以为对方拼命的，过命的交情。

刘瑶被退学，黄毛等人被刑拘的消息，像一阵风，迅速传遍了整个学校。

我，徐念，彻底成了学校里的一个传奇。

一个无人敢惹的，传说。

再也没有人敢在我背后说三道四。

再也没有人敢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甚至，有些以前被欺负过的同学，开始主动向我示好，把我当成了他们的“保护神”。

我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飘飘然。

我只是更加专注于我的学习。

因为我知道，暴力，只能换来一时的安宁。

只有知识和能力，才是能保护我一生的，最坚固的铠甲。

江辰也一样。

从医院回来后，他像变了一个人。

他把头发剪短了，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清秀的眉眼。

他不再穿那些松松垮垮的衣服，而是换上了干净整洁的校服。

他上课不再睡觉了，而是开始认真地听讲，做笔记。

遇到不会的题，他会很坦然地来问我。

他的底子很差，很多基础知识都要从头补起。

但他很聪明，学得很快。

我们成了学校里最奇怪的“学习小组”。

一个曾经的“女疯子”，一个曾经的“男混混”，每天形影不离地泡在图书馆，刷着一本又一本的练习册。

我们的成绩，也像坐了火箭一样，节节攀升。

期末考试，我考了年级第三。

而江辰，也从倒数，一跃冲进了年级前一百。

这个结果，再次震惊了所有人。

连班主任都把我俩当成了“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典范，在全班同学面前，大肆表扬。

我们成了老师眼中的“希望之星”。

我知道，我们的人生，正在朝着一个全新的，光明的方向，飞速前进。

而这一切，都是我们自己，用血和汗，拼回来的。

12.

高三的生活，紧张而又充实。

我和江辰，成了彼此最好的研友和战友。

我们会一起在清晨的操场上，一边跑步，一边背单词。

也会在深夜的灯光下，为了一道数学题，争论得面红耳赤。

我们会互相监督，互相鼓励，也会在对方撑不下去的时候，给彼此一个坚定的眼神。

我们的关系，也在这种朝夕相处中，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我不再只把他当成一个并肩作战的盟友。

我会因为他解出一道难题后，脸上露出的得意笑容而会心一笑。

我会在他打完篮球，满头大汗地跑向我时，心跳漏掉半拍。

我会在他被别的女生搭讪时，心里感到一丝莫名的烦躁。

我意识到，我好像，喜欢上他了。

这个发现，让我有些慌乱。

上一世，我的人生，是一片灰暗。

我从没想过，爱情这种东西，会降临在我的身上。

这一世，我一心只想复仇，只想改变自己的命运。

我也没有想过，要去触碰感情。

但江辰，就像一道光，蛮不讲理地，照进了我那颗早已冰封的心。

他让我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一个人，愿意为你挡下所有的风雨。

会有一个人，看穿你所有的伪装，懂得你所有的脆弱。

我不知道江辰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

他从来没有说过。

但他会记得我的生理期，提前给我准备好红糖水。

他会默默地把我喜欢吃的菜，都夹到我的碗里。

他会在我晚上回家的时候，一直把我送到楼下，看到我家的灯亮了，才肯离开。

他不说，但我感觉到了。

我们之间，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谁也没有去捅破。

因为我们都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高考。

我们要考上最好的大学，去最繁华的城市，开启一个全新的，属于我们的人生。

所有的一切，都等高考结束再说。

13.

高考，如期而至。

走进考场的那一刻，我的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

上一世，我也是坐在这里。

那时候的我，满心都是恐惧和绝望。

而现在，我的心里，只有自信和坦然。

我知道，我已经准备好了。

答题的过程，行云流水。

每一道题，都仿佛是我曾经做过的老朋友。

考完最后一门，交卷铃声响起的那一刻。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知道，我赢了。

我不仅赢了这场考试，我也赢了我的人生。

走出考场，阳光灿烂得有些刺眼。

我看到了等在门口的江辰。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站在人群中，那么耀眼。

他看到我，笑了。

然后，他朝我走了过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张开双臂，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用力的拥抱。

在他的怀里，我闻到了阳光和青草的味道。

我听到了他有力的心跳声。

我所有的坚强和伪装，在这一刻，瞬间崩塌。

我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哭得像个孩子。

我哭了很久很久。

仿佛要把这两辈子，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哭出来。

江辰就那么静静地抱着我，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都过去了。”

他在我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轻声说。

“徐念，都过去了。”

是啊。

都过去了。

那个懦弱的，被欺负的，最终绝望跳楼的徐念，已经死了。

现在活着的，是一个全新的，勇敢的，即将拥有光明未来的徐念。

14.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我和江辰，一起在网吧查的分数。

当看到屏幕上那个数字的时候，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702分。

这个分数，足以让我选择国内任何一所顶尖的大学。

我激动地抓住江辰的手臂，又哭又笑。

江辰也很激动，他反手握住我的手，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他的分数，也很高。

688分。

对于一个从年级倒数，只用了一年多时间就逆袭上来的学生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我们对视着，彼此的眼中，都闪烁着泪光和喜悦。

我们做到了。

我们真的，靠自己的努力，改变了命运。

那天晚上，我们没有回家。

我们买了两罐啤酒，坐在江边的台阶上，聊了很久很久。

我们聊起了过去。

聊起了那些被欺负，被孤立的日子。

江辰告诉我，他之所以会变成一个“不良少年”，是因为在他初中的时候，也曾遭受过严重的校园霸凌。

他反抗过，求助过，但没有人帮他。

后来，他发现，只有当他变得比那些人更“坏”，更“狠”的时候，他们才会怕他，才不敢再欺负他。

所以，他开始用一身的刺，来保护自己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直到，他遇到了我。

“你是不一样的。”

他看着我，眼神认真而又深情，“你让我知道，原来，反抗，不一定非要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你让我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愿意和我站在一起。”

他的话，让我的心，狠狠地颤动了一下。

我们沉默了很久。

江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

“徐念。”

他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嗯？”

“我喜欢你。”

他说。

那么直接，那么坦然。

我的心，瞬间就乱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仿佛有星辰大海。

我能感觉到，我的脸，在发烫。

“我……我也是。”

我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他笑了。

那是我见过，他笑得最开心，最灿烂的一次。

他伸出手，轻轻地，把我的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徐念。”

他说，“以后，换我来保护你。”

“好。”

那个夜晚，江边的风，很温柔。

我们靠在一起，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仿佛看到了，我们那片同样璀璨的，未来。

15.

我们最终，都选择了北京的同一所大学。

我学了法律，因为我想用知识，去帮助更多像曾经的我一样，无助的受害者。

江辰则选择了他最感兴趣的计算机科学。

大学的生活，是全新的，也是自由的。

我们摆脱了过去所有的阴影，像所有普通的情侣一样，享受着美好的校园时光。

我们会一起去上课，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去吃遍学校周围所有的小吃。

他会陪我去听我喜欢的音乐会。

我也会陪他去看他支持的球队的比赛。

我们的感情，在这些平淡而又温馨的日常里，愈发深厚。

江辰在大学里，展现出了惊人的计算机天赋。

他大二的时候，就和几个同学一起，组建了一个工作室，开发了一款社交软件。

那款软件，后来火遍了全国。

他成了校园里的风云人物，成了无数人眼中的“创业天才”。

而我，也成了法学院的学霸。

我拿遍了所有的奖学金，还代表学校，去参加了全国的大学生辩论赛，拿了冠军。

我们都在各自的领域里，闪闪发光。

我们成了别人眼中，最般配的“神仙眷侣”。

偶尔，我也会想起高中的那些人和事。

听说，刘瑶被退学后，就出国了。

但因为有案底，在国外也混得不好，过得很是潦倒。

她的父母，后来因为公司做假账的事情被告发，破产了，还吃了官司。

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家庭，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而张昊那些体育生，也都考上了普通的体育院校，泯然众人。

至于黄毛那些混混，等待他们的，是漫长的牢狱生涯。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这个世界，终究是公平的。

16.

大学毕业后，江辰的公司，成功拿到了第一笔千万级别的融资，开始走上了飞速发展的快车道。

而我，也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国内顶尖的律所。

我们都在为我们的未来，努力奋斗着。

我们买了房子，不大，但很温馨。

我们一起布置，一起把它变成我们喜欢的样子。

我们养了一只猫，叫“年年”。

生活，平静，而又幸福。

在我28岁生日那天，江辰向我求婚了。

他包下了整个餐厅，用无人机，在夜空中，摆出了“Marry Me”的字样。

他单膝跪地，拿着他用自己写的第一行代码，做成的戒指，对我说：

“徐念，上一世，我没能保护你。”

“这一世，我想用我的一生，来补偿你。”

“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看着他，泪流面面。

原来，他也记得。

原来，他也是重生的。

我们，是两只从地狱里，一起爬出来的，灵魂伴侣。

我哭着，笑着，对他说：“我愿意。”

我愿意，用我的一生，来回应你的深情。

我愿意，和你一起，把我们曾经失去的，都一点一点地，找回来。

婚礼那天，阳光很好。

我穿着白色的婚纱，挽着我父亲的手，一步一步，走向那个，站在光里的，我的少年。

我们的朋友，家人，都来了。

他们为我们欢呼，为我们祝福。

我看着江辰的眼睛，那里面，依然有我初见他时，那份不羁和倔强。

但也多了，一份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和坚定。

我们交换戒指，许下誓言。

在所有人的见证下，我们深情拥吻。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的人生，彻底圆满了。

我不再是那个，需要靠暴力来保护自己的，浑身是刺的女孩。

我也不再是那个，活在仇恨里的，孤独的复仇者。

我是徐念。

是一个律师，是一个妻子。

是一个，被爱，也懂得如何去爱的人。

我用了两辈子的时间，终于学会了，如何与这个世界和解。

如何，与我自己和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