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病房里待了三天，别说鬼了，连个鬼故事都没听见。

每天就是吃饭，睡觉，吃药，然后对着窗外的草坪发呆。

那个刘医生，叫刘启明，是这里的主治医师，有事没事就来溜达一圈，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

“陈大师，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感应到什么邪恶气息？”他每次都这么问。

我只能配合地翻个白眼，说：“妖气太重，我的法力被压制了。”

然后他就点点头，在本子上写着：“病情稳定，幻想内容固化。”

我真想把他的本子塞他嘴里。

第四天，我终于被允许出病房，在公共区域“自由活动”。

我第一时间就往三楼跑，目标307病房，秦朗的所在地。

三楼的走廊很安静，我鬼鬼祟祟地摸到307门口，门没锁。

我探头进去，一个瘦瘦高高的少年正坐在窗边，戴着耳机画画，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应该就是他了。

我刚想进去打个招呼，就感觉背后一阵阴风。

“你在干什么？”

我一回头，差点跟刘启明那张脸亲上。

“我……我随便逛逛，感受一下这里的风水。”我赶紧找了个借口。

“是吗？”刘启明推了推眼镜，“我倒觉得，你像个准备入室行窃的小偷。”

“胡说！我乃天师，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我义正言辞。

“哦？那不如天师帮我看看，我这办公室的风水如何？”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医生办公室。

我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跟他过去。

他的办公室很大，一整面墙都是书，收拾得一尘不染。

“怎么样，大师？”他靠在桌边，双臂环胸，一脸看戏的表情。

我装模作样地走了两圈，掐指一算。

“你这办公室，杀气太重！”我一脸凝重地说。

“哦？此话怎讲？”

“你看你这桌子，棱角分明，是为‘角煞’。你这书柜，高耸入云，是为‘压顶煞’。还有你这盆仙人掌，浑身是刺，是为‘尖角煞’。三煞齐聚，你晚上睡觉是不是总感觉有人压着你？”我开始胡说八道。

刘启明听得一愣一愣的。

“……我只是颈椎不好。”

“那就是了！”我一拍大腿，“煞气入体，阻碍了你的经脉！必须马上化解！”

“如何化解？”他竟然真的问了。

机会来了！

“简单！把这盆仙人掌送给我，我用我的天师罡气，镇住它，就能保你平安！”我盯着那盆长势喜人的仙人掌，早就看它不爽了。

刘启明盯着我看了足足十秒，然后笑了。

“陈潇，你是不是觉得我看起来很好骗？”

我心里咯噔一下。

“你知道我这盆仙人掌，叫什么品种吗？”他扶了扶眼镜，“它叫‘降魔杵’。”

我：“……”

“专门治你这种牛鬼蛇神的。”他笑得像只狐狸。

我感觉我的脸火辣辣的。

装逼失败，还被人当猴耍了。

正当我尴尬得想用脚趾抠出一座三室一厅的时候，办公室的灯，突然“滋啦”一声，闪了两下。

电脑屏幕，也“唰”地一下，黑了。

一股若有若无的凉意，从脚底板升起。

来了？

我心里一惊。

刘启明皱了皱眉，走过去检查电源：“估计是线路老化了，回头让电工来看看。”

他话音刚落，“啪”的一声，桌上的一个玻璃杯，自己倒了。

水洒了一桌子，流到地上。

这下，刘启明的脸色也变了。

他再科学，眼前这景象也解释不了。

“幻觉……一定是幻觉。”他喃喃自语。

我却感觉头皮发麻。

那股凉意越来越重，好像有个无形的东西，就在这屋里。

我体内的“老祖宗”终于有了一丝丝反应，像是在我脑子里打了个哈欠。

“喂喂喂！老祖宗！醒醒！出来干活了！”我赶紧在心里呼唤。

没反应。

草！关键时刻给我睡觉？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嘎吱”一声，自己关上了。

“咔哒”，反锁了。

刘启明这下彻底不淡定了，他冲过去用力拽门，门纹丝不动。

“喂！外面有人吗！开门！”他开始砸门。

我腿都软了，躲在墙角，掏出秦语然给我的那个木牌，死死攥在手里。

木牌好像有点发热，但屁用没有。

“嘿……嘿嘿……”

一阵若有若无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

是个小孩子的声音，又尖又细，听得人毛骨悚然。

书柜上的书，开始一本一本地往下掉。

桌上的笔、本子、文件夹，全都飞了起来，在空中打着旋。

“陈……陈潇！”刘启明也吓坏了，躲到我旁边，“你……你不是天师吗！快……快想办法啊！”

“我……我法力被压制了！”我哆哆嗦嗦地说。

“那你倒是解开压制啊！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他快哭了。

我看着满屋子乱飞的东西，知道再不拼一把就真要交代在这了。

“老祖宗！祖宗！再不出来我就给你烧纸钱了！烧那种一个亿一张的！”我拼命在心里咆哮。

终于，脑子里那个声音懒洋洋地回了一句：“……吵死了。自己解决。”

然后，一股微弱的力量，从我丹田升起。

一段拗口的咒语和一个复杂的手印，自动出现在我脑子里。

是召唤术！

太好了！

虽然力量微弱，但好歹能用！

我学着电影里的样子，咬破指尖，在手心画符，然后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风火山林听我号令！神兽……神兽哮天犬！速速现身！助我降妖！”

我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最后大喝一声，把手往前一推！

一道金光闪过！

我心中大喜，成了！

刘启明也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和希望。

金光散去，一个毛茸茸的、矮小的身影，出现在我们面前。

它歪着脑袋，看着我们，“汪”了一声。

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鼻子。

空气，瞬间凝固了。

我和刘启明，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地上那只……

那只眼睛鼓鼓的，脸皱巴巴的，走起路来还有点外八的……

巴哥犬。

“哮……哮天犬？”刘启明的声音都在颤抖。

我感觉我的天灵盖都要被自己的尴尬给冲飞了。

我请来的神兽，是一只看起来随时都会断气的哈巴狗。

那只巴哥犬显然没搞清楚状况，它晃晃悠悠地走到墙角，抬起后腿，对着刘启明那盆“降魔杵”仙人掌，滋了一泡尿。

然后，它一脸满足地跑回来，用它那张充满褶子的脸，蹭了蹭我的裤腿。

房间里乱飞的东西，停了。

那阵阴冷的笑声，也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更清晰的、仿佛憋不住的“噗嗤”声。

那个鬼，它好像……

笑场了。

我他妈……我不要面子的吗！